“所以夫君还是选择了王文度为幽州刺史,就是为了在未来十年之内,有动作于北方?”
司马道福伸了一个懒腰,舒舒服服的往杜英的怀里蹭了蹭。 杜英顺势环住她的纤腰。 天下平定之后,杜英封赏并且任命官员,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对地方州郡的官吏也进行了一轮调整。 之前的很多地方官吏,多半都是大军过后、保留原职,让他们配合南下的关中吏员们整理府库、查抄世家、推行新政等等,以安民心。 但是这些人之中很多本身就出身世家,面对关中王师的铁拳,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但大军过后,逐渐开始有人不老实。 造反的事,那自然是万万不敢,但是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把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资料藏着掖着,以及尽可能的为自己的家族开脱和保留利益,却做了不少。 杜英对此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正是用人之际,而且也为了能够以此为榜样劝降更多的朝廷官吏。 如今新朝鼎革、天下换新,杜英自然不可能再容忍这么一批人尸位素餐。 该架空的架空,该调动的调动,尤其是各个州郡的主官,基本上都轮了一圈。 杜英的潜台词自然也很明显,诸位在自己的位置上都做了什么,陛下一清二楚,只不过之前忍让几分,也算是安抚。 现在该做的已经做了,陛下都可以当做不知道,尔等换一个地方就任,脱离了原本的家族和人脉,愿意好好干那就好好干,不愿意好好干的话,朝廷新组建的监察部门正注视着你们,该撤掉的绝对不会含糊。 新朝成立、百姓拥护,这已经是看在眼里的,加上杜英的确给大家留了几分余地,尤其是人就害怕比,看一看建康府、会稽城中那些意欲反抗的世家们最后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就知道应该在顺从杜英和反抗杜英之间如何做出取舍了。 而这些调换的刺史、郡守们之中,王坦之作为太原王氏的领头羊、河东世家的代表人物,加封爵位,且并没有远调其余地方,反而从冀州主簿直接走马上任幽州刺史,等于从临近的内地主簿升为镇边大吏,这的确是少见的世家子弟高升了。 “不错,王文度到底还是世家出身,心里世家那一套是不可能说甩掉就甩掉的。”
杜英缓缓说道,“之前也不是没有人禀报过其还有世家习气,行事上也有袒护世家的举动。 但是河东世家本来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稍有不慎,其有可能倒戈引动草原各族南下,届时并州告急,长安和洛阳都要震动。 所以对于河东世家,余也不能直接一棍子打死,让王文度主政幽州,其无法在并州直接照顾到河东世家,但是却可以把河东世家的人力物力引到幽州,攘助朝廷镇守边疆。 如此一来,河东世家出身的子弟,即使是在科举上少有造诣,也能够在边境凭借军功崭露头角,也算是余和王文度之间达成的默契吧。”
这种在历史上可以数百年长盛不衰的家族,杜英也没有指望着能够直接打散之。 和会稽世家一样,其内部盘根错节;和会稽世家不一样,其还能直接牵扯到北境的安危。 到底是要一群愿意为汉家江山而死的忠臣,还是要一群胡人的带路党,杜英还是能拿捏清楚的。 知道这些河东世家的皆操也不能信任,司马道福应了一声,在杜英怀里缩了缩,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没想到新政都已经推行,科举都要开始了,夫君还是要和世家勾心斗角。”
杜英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家国天下,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家,几个小家凑在一起就是家族。有人的心里,家比国重要;而有些人的心里,国比家重要。 这些都无可厚非,因为华夏民族本就是这样,总比舍了家,也不要这个国,只想着别人家的好来的强。”
“还会有那样的人?”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呢。”
杜英笑道。 —————— 长安。 未央宫巍峨,建章宫宏伟。 新的长安城正从龙首原向南延伸,经过多年的建设已是万家灯火。 旧的长安城经过拆迁、修缮,此时已经完全作为长安的内城。 朝廷的衙门、公侯将相的府邸,在此次第落成。而建章宫和未央宫就像是巨大的枢纽,连接着南北。 一边是朝堂,一边是人间。 帝王身居朝堂,却能时时看着人间。 天坛、祖庙等等陆陆续续的修缮,好在作为曾经的帝国都城,长安从来不缺这些设施,只要在以前的遗址上重新夯土、铺砖就可以了,反倒不算是太大的工程量。 所需要的一应砖石、木材,关中的工坊连续运转三天就全部加工了出来,彰显了流水化生产下关中工业集群的强大活力。 渭水上,船只林立,或是运送建材的船只,或是往来的客商。 长安被选定为都城,板上钉钉,四方商贾也就不再观望,该来抢地盘的抢地盘、打价格战的打价格战,大批的钱财从关中钱庄之中汇入又汇出,流淌在长安城的千家万户之间。 “参见陛下。”
谢道韫和郗道茂皆是盛装,迎接皇帝的到来。 杜英挽住她们两个的手,一左一右,向宫内走去。 随行的司马道福一路上已经霸占了夫君许久,此时自然不和两个姊姊抢夺,只是顺手挽住了谢道韫的手臂,笑嘻嘻的说道: “皇后娘娘以后可要照顾小妹呀。”
谢道韫白了她一眼: “你我姊妹之间,无须如此称呼,否则岂不是生疏了? 这后宫的宫室怎么安排,余也不给你们做主,自己喜欢哪个就挑哪个,要是有矛盾的话就让夫君来做主。”
杜英笑眯眯的说道: “都喜欢的话,那就住在一起好了,这样也省的为夫一晚上可能还得跑两个地方。”
“昏君!”
郗道茂压低声音嘟囔道,“呜呜!”
杜英捏了一下她的月亮: “今晚你别跑。”
郗道茂顿时大呼: “姊姊救我!”
“别喊了,她也跑不掉。”
杜英哈哈大笑。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最终也只能齐齐嗔道: “真是昏君!”
大殿外,一轮明月,照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