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枕着手臂躺在瓦片连成的屋顶，闭眼休憩着，微风时不时划过脸侧带起几缕发丝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莹玉奉命来喊的时候已经天色微暗。

“公子，主子请您去他房间一趟。”莹玉对于跳上屋顶的这个行为似乎习以为常，见云渊从上面下来，便侧身引路。

林弈所住的房间距离不远，房前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莹玉在院子前驻足倾身：“主子就在里面，公子请进。”

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云渊还是对着莹玉颔首进了院子。

穿过院子，房门微开，天色微暗里面已经点上了烛台，隐隐看得见一个人影。

云渊敲门而入，顺着印在墙上的人影能看到背对着他的林弈，入眼的是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地垂落在背上，对方缓缓转身，桌上的烛台映照出那张介于少年与青年的俊美面孔，略显柔和的轮廓却不会错认成女子，细长淡色的眉梢微微上挑，轻抿的红唇带着的笑意有几分羞涩与期许，不知是来自暗红色衣服的映衬还是因为眼中的神色，清冷的眉间却生出几分妖异，显得格外的迷人。

眼见着云渊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林弈第一次为自己这副优秀的皮囊感到庆幸，弯唇而笑，愉悦的心情也多了几分兴致：“云渊再这样看下去我可要以为你有别的想法了。”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更何况如你这般的美人，若是真有别样的想法也是没办法的事。”云渊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林弈，只觉得这般模样的林弈简直宛如黑夜中的精怪，嘴角一个小小的弧度都显得格外妖艳。

顾不得被夸赞的容貌，逐步接近的人与对方话中的另一层含义让林弈心头一跳，紧紧地盯着对方含笑的桃花眼，压下慌乱的心跳笑道：“这样说可是会让人误会……”

云渊捻起几缕垂在胸前的发丝：“如若并非误会呢。”

林弈一顿，忽然将云渊拉过来推到一旁的椅子上，跨坐上去，昏暗的环境下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格外明亮，他低笑着直视对方：“那我便要当真了，云渊。”话音刚落，林弈便吻向云渊，搭在肩上的手紧握着手下的衣领，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云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随即抬手穿过乌黑柔软的发丝扣住林弈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分开，林弈面颊微红，轻喘着失神地看着云渊。美色当前云渊却忽然想起第一个在一个信息时代与对方的初遇，两人都是第一次，毫无经验的试探，只是如今记住这种种过往的却只有他一人，每一个世界对于残魂的对方都是第一次的情感……稍稍伤感了一番云渊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毕竟等到了最后，拥有所有魂魄的古弈自然能够记住他们的过往。

思绪飞转眼前虽只是一瞬，一直关注着云渊的林弈却敏锐的察觉了对方的走神，心里一慌，害怕先前的举动只是对方将他当作了别人，只是一直以来习惯性的首先隐藏情绪，林弈只是抬手抚摸着云渊的侧颈浅笑着说道：“我当真了，你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得到的欣喜与决然的执着。

搂上林弈腰身，二十出头的林弈常年待在皇宫，练的路子又是以柔制刚的鞭法，致使腰身纤细而柔韧。云渊笑了笑，不可置否：“你倒是怎的突然这般主动，先前在苏州我看你倒是碰都不敢碰我一下。”

“……”林弈闻言浑身一僵，将头埋到云渊颈肩，沉默许久才说道：“我怕你像十年前那样，突然消失，如何都找不到。”

林弈的声音末梢带着细微的颤音，其中包含的不安清晰的传到云渊心底，想起当年确实走的很是突然，虽然留下一封信却也是不告而别。只以为当年只有几面之缘的林弈对自己不只是再抱有陌生人的戒心，顶多有几分感激，却没想到当年的对方再经历几番变故早已成熟了心智，那埋下的苗头经过了十年的世事也逐渐让林弈发现了那份不同的情感。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云渊揽着林弈的腰背，轻声说道。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对于对方突然的承诺，林弈感觉仿佛身处梦中，一切来得都太过容易，喜悦的心情中夹杂着些许的不安。

“你的眼睛。”云渊说道：“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的眼底深处都如同冰封般的冷漠，即便眼前浮现的是恨意还是喜悦，都只是表于面上，未达心底。”所谓的复仇却也并没有太多的仇恨，更多的是背负的责任。本就是来自一个缺乏感情的魂魄，云渊也不知如何就在林弈心中留下了一道痕迹。

云渊的话语让林弈心中一惊，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我……我对云渊是真的……”未尽的话语被云渊吞入腹中，再次将对方吻得气喘连连，云渊来退开几分才微笑着说道：“我自是知道你对我的真心。”

本就因为有些生涩的缺氧而微红的脸颊闻言更红了几分，林弈低声应了一声，心中也安了些。

当前暧昧的姿势却因为过于美好的气氛让人生不出别样的欲望，林弈紧紧地抱着云渊，仿佛要将十年失去的温暖通通揉入怀中，云渊自然也不愿将对方退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外头响起了阵阵乐声才提醒了二人。

“灯会似乎已经开始了，我们去看看吧。”

林弈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个人／皮面具戴上，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年，连带着那双丹凤眼也掩去了形状，再加上气质上的转变，即便是云渊光看外表一时也难以辨认。

康城的灯会远近闻名，不少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前来，林弈作为宦官总管不少京城贵人都见过，而宦官总管出现在这里却是很奇怪的事，而银面带着在这样的场合显得太过突兀，故而选择带上人／皮面具。

两人一路走到了灯火宣明的主道上，横挂在上空的灯笼点上了火，透过各色的圆伞照亮了整条街道，道路两旁的摊子排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也有自制的精美小吃，走过一两个小摊还能看到杂耍的艺人。一年一度的灯会也是闺门小姐可以外出的日子，虽然各个手持丝巾或是圆扇半遮娇颜，却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康城的小吃最要紧的就属这烧豆腐了，特别的水源制成的豆腐比起别处的更加可口。”林弈说着在一旁的摊点买了一袋刚刚烧好的豆腐，递给云渊：“尝尝吧，小心烫。”

云渊接过袋装的烧豆腐，刚刚离开炭架的烧豆腐还散发的略微灼热的温度从手中传来，用竹筷夹了一块表面的吹了吹便送人口中，带着略微炭气的豆腐外皮偏脆，而其中却滑嫩可口，轻轻一捻变如同流水般化开，云渊对此赞不绝口：“当真美味。”

听得云渊的赞叹，林弈也弯眼而笑，面具虽是掩饰了眼型却遮盖不住那仿佛点缀着星光的瞳孔，分明是一副普通的面孔，这带着满足与喜悦的笑容却是夺人心魄的美丽。

云渊夹起一块烧豆腐，吹低了温度递到林弈嘴前，自然的举动让林弈下意识的张了口，食物入腹后才发觉动作的亲密，抬眼便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眸子，其中的温柔便如同初见那日偶然闪过的神色。

“灯会中还有一项最重要的活动。”林弈拉起云渊的手往前走，虽然有不少灯笼照亮了视线，亮度却不高，在宽袖的遮掩下两人相握的手也不曾被人注视到，林弈抬手指了指远处的石桥：“那边就是穿过整个康城的西门河，灯会这天可以将放入许愿笺的花灯放入河中，传言待到花灯顺利漂到河流的尽头，花灯中的愿望便能实现。”

说话间便到了西门河边，西门河不宽，也就二十尺宽，花花绿绿的花灯漂浮在水面上，清澈的河水映着花灯的倒影，将水面渲染成五彩的颜色，大多数的人放的是花灯都是自制的，男女老少聚集在河边放灯许愿着。

人们将愿望存入花灯，充满希望地将手中的花灯推入河中，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愿着各式各样的愿望。

云渊低声喃喃道：“比起这样虚无缥缈不知对谁的祈愿，我却只相信自己。”对上林弈疑惑的目光，云渊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对方的手。

灯会这天宵禁也晚了几个时辰，直到子时热闹才逐渐平息。走到院落门口时却见到月石站在门口，云渊捏了捏林弈的手心，笑道：“你们聊，我先回去歇息了。”

“嗯。”林弈轻声应下，而后又加上一句：“我一会去找你。”

云渊挥手离去，留下的月石一脸僵硬，大半夜的去见面会发生什么事？况且还是对方还是自家主子关注已久的人？只是当云渊离去后，林弈又恢复的那副喜恶难辨的模样令他也不敢多问，当下只得将原本准备汇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