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祭人多，来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混在游客里接头，不仅有现成的好地方，有天然的人群做遮掩，还能边吃边聊快速增进感情。

有芥川在不知哪个角落盯梢盯得人如芒在背，宗疏到底是没敢偷偷再去找织田作之助来个双方并接头，老老实实一个人来到了穿着灰色长衫，正专心排队买小糕点的少年身旁。

“迅哥儿？”

宗疏张嘴就是一口标准普通话，穿越这么多年，他真正会的还是只有标准普通话一种语言。

唐俟默默转头。

白毛，金瞳，十二三岁，港黑给他的接头人。

白白净净一小孩站那，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还穿着球衣，任谁也想不到这是恶名昭著的港口黑手党。

自家情报科那边还说，这小孩疑似被港黑瞒得严严实实的法律顾问，如果真的是，让他注意点，别一不留神被人下了套。

要唐俟说，情报科就想太多。

小孩要是法律顾问不更好，起码人尊重法律。

愿意走法律路子解决问题的，甭管善恶，都把自己圈进了规则里，越是这种人，越是容易对付。

不过……情报科那帮子捏西四（绍兴话：傻子）怎么没告诉他人家普通话比他还标准？！

不出国门从来不觉得不会说普通话丢人，谁敢bb他就得挨揍，导致至今一口绍兴话改不成普通话的迅哥儿：md爷今天开口就要丢人了。

长衫少年直愣愣盯着宗疏，眼神里有种无语凝噎之感，给宗疏看出来一脑袋问号。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好久，唐俟才挣扎着吐出一句话：“沢田修吉，初次见面（日语）。”

用日语交流吧求你了！

唐俟恳切的目光并没有被宗疏接收到，唐俟用日语和他说标普有冲突吗？没冲突啊，反正他俩都能听得懂。

和现代中原人交流开什么翻译器，当然是中原话亲切。

迅哥儿在宗疏一句接着一句，无比流畅的标普中失去了高光。

也就排了许久才到手的小糕点还有一点点温度。

…

唐俟排的小糕点是三年星组咖啡厅的招牌，购买之后可以选择带走，也可以在班级内装饰出来的咖啡厅就餐。

两人在小萝莉甜甜的客人要来一杯咖啡吗的攻势下，没能坚守住阵地，又一人要了一杯咖啡。

宗疏在圣夜学园显然还是有点名气的，三年星组的小学妹小学弟为了能给沢田学长上低声争论了好久，才派出一男一女，宛如授勋一样庄重地给宗疏这桌端上了两杯咖啡。

五感敏锐的唐俟和宗疏耳听目见这一切：……

宗疏在圣夜学园上了两年学，原本因习以为常丢掉的羞耻心突然被唐俟怪异的眼神给盯了出来。

堪比过年被串门的亲戚发现自己半个月没洗头。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宗疏敢半个月不洗头，他.妈就敢棒打他狗头。

唐俟生下来十几年难得不落忍旁人羞耻到恍惚，僵硬地转移了话题，直接跳过试探，把正事拎了上来。

唐大爷虽是好心，但这说话着实不会说。不光话题转移得不自然，连表达希望港黑不要包庇李声迟，释放五.四安全局无害善意的用词都生硬得可怕。

换个人和他聊只怕会产生他十分不耐烦，只等着谈判人翻脸好找借口和人干架的错觉。

唐俟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是……没法改啊。

想他唐俟唐大爷江湖人称唐怼怼，从来都是小嘴叭叭指着人鼻子骂，还从来没绞尽脑汁让自己显得友好的时候。

好在，宗疏死宅，本来就不长于语言艺术，去掉冗杂的寒暄，唐俟这种生硬的交流反而更让宗疏舒适。

加之五四安全局那方确实也没提出什么难为人的事儿，连在港黑地盘上起冲突产生的战损都肯报销，宗疏面对前世语文课本上的大佬同位体基本全程就是小鸡啄米点头。

“没问题。”

“okk。”

“好的。”

“都行。”

和沢田修吉交流出乎唐俟意料的轻松，局里原本没指望唐俟能谈成的，请求港口黑手党协助清剿李声迟的任务都被沢田修吉一口答应了下来。

唐大爷膨胀了，觉得自己是个谈判天才，以后可以和局里申请多搞搞这种任务。

五四安全局：……别了吧，多边外交纠纷不太好处理啊。

一个说得快，一个答应得快。

两个半大少年糕点还没吃完，就把事情谈完了，而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那边连话题都还没拉到正轨。

抛开比他还标准的标普，唐俟不得不承认，沢田修吉是一个十分合他胃口的人。

小孩心思简单，相处起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言语间还有满满地对中原的向往。

——没有哪一个爱国少年会不对向往自己自豪的祖国的外国人起好感。

不过沢田修吉再向往中原……

唐俟斟酌着语气，尽量委婉地道。

“嗯，去中原这个事儿吧…你…不太行……”

中原对一切可能会造成国内动荡的人物都严格把控，基本操作就是基本拒绝外国籍异能者入境。

国外的异能机构想往五四安全局送文件都得派普通人去送。

这种严格的把控仰赖于一个已经去世了的异能者，他的异能是划定一块区域，可设立一条准入规则，凡是不符合规则的人都会被拒之门外。

他生前全盛时发动异能只能圈住一座城，死后他的异能独立存在了下来，经人研究后扩大成笼罩整个中原疆域的准入之墙，只要供电充足，就可以一直运行。

沢田修吉，很显然，过不了那墙。

唐俟把墙的事情简单解释给小孩，本来还有点担心小孩会伤心失望，不想沢田修吉却瞪大了眼睛，啪啪拍起手来。

“阿中nb！”

那模样，像极了海洋馆里表演的海豹。

唐俟终于忍不住了：“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与有荣焉啊？！”

对面的小孩眯着眼笑了笑：“因为我上辈子是个中原人，灵魂是中原品种？”

唐俟一噎，如果这是个玩笑，说不定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这小孩说话的神态过于自然和认真，不带一丝外国人口音的标普更是加重了唐俟的错觉——

就好像，他说的是真的一样。

……怎么可能啊喂！别以为他不知道死后世界也有国界的！

长衫少年想着，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小孩的眼。

虽然莫名其妙的喜悦填满了这双眼，但那之下的一丝丝遗憾，太令人难以直视了。

唐俟还没酝酿好情绪该说什么，就听到背后一声暴喝。

“沢——田——修——吉——！”

“你的生死大事就是和人一起喝咖啡？！”

这正宫抓小三的既视感……

唐俟感觉周围的视线都在变味，捂在沢田修吉眼上的手跟被烫了一样忙不迭放了下来。

宗疏得以看到累得满身大汗，怒气冲冠的绿间真太郎。

…哦豁，完蛋，把真太郎给忘了。

“真太郎你听我解释，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宗疏试图狡辩。

“我不听！”

……

唐俟在一旁默默吃完了小糕点，喝完了咖啡，感觉周围的视线愈发意味深长。

刚才那个绿毛小孩过来的时候，是瞪了他一眼吧？

唐大爷捻着咖啡杯的把手，认真思索要不要瞪十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