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说的没错,原随云的小动作不会只有一次。
他不敢见宗疏,怕他的光明一见到宗疏就离他而去。
他只能遥遥凭着他能看到的东西揣测宗疏,忌惮着宗疏,小心翼翼地用各种不起眼的小事布置成连环陷阱,寄希望于温水煮青蛙,能在不引起宗疏警惕和雷霆反击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杀掉宗疏。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明明只要见一面宗疏,原随云心头所有的不安都会随风而逝。
宫九尤为乐意看原随云的好戏,给原随云的计划添砖加瓦火上浇油的事做的特别欢快。
一个绝顶聪明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临大敌般精心准备一百种棋路和一百种掀翻棋盘耍赖也要赢的办法,和一个臭棋篓子斗智斗勇。
这剧目不比戏文里的情情爱爱来的精彩?
想着想着,宫九突然笑出声,险些把汇报情况的下属吓飞了魂。
“真想看原随云见到那个人时的表情啊。”宫九摇了摇头,但是原随云和空气殊死搏斗比这一瞬间的懵逼更加精彩,他只能遗憾地放弃世纪性见面的剧情了。
——
中原中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成为核心智囊。
沢田修吉个死小鬼不知道从哪招惹的一大堆麻烦,一环一环的,宛如有条毒蛇潜藏在阴影里等着狠狠咬他一口。
路边的小贩,巡逻的捕快,初来乍到的商人……好像谁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将刀子塞进宗疏手中,然后故意将心脏撞进刀锋。
宗疏从六扇门出来之后,中原中也就无时无刻不在守护着宗疏,绞尽脑汁应对着这些如影随形的恶意。
没办法,这一行人,苏少英天真,大蛇倦懒,宗疏……宗疏不提也罢,只有中原中也的脑力还勉强能撑起一片天。
中原中也:……
一神带三坑,苏少英你非要挤在这个院子的意义在哪里?
当靶子吗?
宗疏做了新的千机匣,调整好后就带着一堆东西去了唐天荣落脚的全福客栈。
彼时唐天荣正邀请了一位大夫为他看伤。
大夫不是第一次给江湖人看伤,但每次还是不免会战战兢兢,这些江湖人不知道哪一秒就觉得被冒犯了,突然暴起杀人。
大夫常常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学治跌打外伤,今天反思得更为频繁。
因为眼前这个一看就阴气沉沉的江湖人,他的伤根本就无药可救。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作为一个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大夫,他要怎么委婉地跟一屋子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江湖人说这人的手已经没救了,才能让自己竖着走出这间客房?
大夫心中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无意得知的东西,道:“你们,听说过发阁之主吗?”
大夫刚准备详细跟人解释解释发阁之主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奇传闻,门外突然插.进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嗯?找我吗?”
正是凑巧上门的宗疏。
他本想敲门,但听到里面有人叫他,就下意识直接推开了。
然后就差点被迎面怼了好几只带着鱼皮手套的手。
“什么人?!”屋内众人厉呵。
这几天被各种“意外”练出来的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控住所有撒过来的毒药:“我说你们……”
重力使的怒气值增长了一小点,这一小点,直接将几天积攒的怒气顶过了红线。
“你们这些家伙,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
他一个根正苗红的黑手党动手前还知道听人辩解两句,这个世界的人随随便便一言不合就下死手,这合理吗?!这像话吗?!
红黑色的光芒大作,中原中也守着门,噼里啪啦开始教唐门的高手们做人的道理。
宗疏蹑手蹑脚地绕着战场,把呆滞的伤员唐天荣和无辜的大夫拉到角落里蹲下来。
唐天荣试图挣脱,未果,被一指头戳进伤口,面容扭曲成毕加索名画,还被人残忍地强行压塌了肩膀。
在大夫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中,宗疏左手勉勉强强地揽住唐天荣,右手将几个暗器扇形夹在指缝里摆在唐天荣面前,用街边要饭老头哄小孩糖的语气道。
“朋友,你听说过一种从天而降的掌…啊不是,是一种被称为人间大火包的武器吗?”
…
唐天荣后来回想起来这天,可能是他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被揍得太惨,也可能是宗疏摆出来的暗器确实新奇无比,更可能是宗疏压他伤口压得他失血晕眩了……等他回过神来,他的面前只剩下一张按了他指印的购买契约。
一千万两,就买了几张图纸和一本一看就是新写的秘籍。
叶孤城打的真的是他的肩膀,不是脑子吗?
最关键是,他为什么还真的从同门身上翻出来了一千万两银票当场完成了交易?
唐天荣用匪夷所思的眼光打量着地上的同门,他已经记不太清谁身上带了多少钱,只记得最后扒出来的一打银票,厚的让他怀疑人生。
唐门这么有钱了吗?你们出个门带个金山在身上?
地上唐门高手们歪七扭八地晕着,角落里的唐天荣百思不得其解地蹲了一夜。
到第二天被打晕的众人终于醒来时,迷蒙中竟看到了一颗硕大的明珠。
等下,好像不是明珠……
“日他仙人板板!!唐天荣你废了条手,竟然要当秃驴了?”
唐天荣被自己小侄子的公鸭嗓惊回了神,下意识就脱下脚上的鞋扔了过去:“瓜娃子!叫叔!”
唐天荣的小侄子从小被叔伯的鞋拔子扔到大,叔伯功力深厚,手法巧妙,他全凭头铁跟叔伯杠。
唐天荣被废了手,还是下意识用鞋拔子扔他,小侄子本来还在思考要不要自己用头接一下安慰一下唐天荣,就又被鞋拔子准确无误地打歪了头。
小侄子惊呆了,就很委屈,自己竟然菜到唐天荣废了都躲不过他的鞋拔子吗?
一屋子唐门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唐天荣:……!!
唐天荣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双手抓握两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才不敢相信地迟疑道:“我,好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没有实感,众人纷纷上手对唐天荣摸摸蹭蹭,交头接耳半天,得出了结论。
“好了。”
“真好了。”
“怎么搞的?”
唐天荣努力思索了一下,也没排查出来可能是哪个大夫的药起了作用,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总不能是拿头发换的……”
此次带队的二长老听了,想起这次出来,他还肩负着参加发阁拍卖会,秘密帮老太太和老太爷订购假发的任务,还有九天,他得尽快赶过去打探一下敌情。
二长老摸摸怀里的银票……
嗯?他银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