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的话音在后座四条越来越冰凉的视野下逐渐变得飘渺,最终声音消失。

李柯从后视镜偷偷瞟着看：“这不就说说吗，说说还不让说了？”

白雪没搭理他，目光往窗外看。已经慢慢步入了古都最繁华的商圈,但是拍摄的地点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一个市中心的‘山上’。

那里地势比较偏，虽然在市区，但是大多居住的都是老年人，和眼下繁华热闹,甚至还有不少正在搭直播架子的商圈无法比较。这场景在b市四处可见,四处都是霓虹灯和新潮的装修,白雪仅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白飞飞闻言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先接谁的话,然而身体的速度永远比脑子速度转的要快一些——白飞飞一下子抄起卡座上的花盆，双手捧着,献宝一样举高，双眼亮亮的说：“就是这个！多肉！”

霍妩眉毛皱紧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多肉好几圈,终于开口说：“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对白飞飞来说简直实在是太耳熟了。现在家里比较常见的植株还是以绿萝为主，多肉当然不少人家也有，可像是她这么养的精细、几乎每个品种都有的却没几个，更何况是多肉里面的稀有品种，也就是她手上捧着的这一盆。

“这个是多肉植物里的女王玫瑰,最好看的那一种。”白飞飞脸颊有点飞红，“现在是夏末,它有点褪色了,等秋天的时候会更好看的。那个时候它的叶片会变成粉红色,特别剔透的那种，像是会发光的。”

大约是举的有些累了，白飞飞的胳膊又没有一个支撑点，没一会就有点发抖。她手肘刚要往下落，借点卡座的力气，手上略有些重的花盆就被霍妩给取走了。

霍妩脸上没什么情绪，漂亮的眸子不断的打量着中心的植株，还有周旁铺着的碎石子，一直到最下面的盆。

她放在手上说：“介绍一下。”

白飞飞眼前一亮，做好了准备似的从包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纸，满脸认真的说：“阿妩，要养好这个崽崽很不容易的，我把注意事项都写下来了，从新手入门教程，到高手进阶课程全都有，玫瑰的在……第七页！”

说罢，她把厚厚的一摞a4纸又举着，满脸笑容的看她。

霍妩看着洁白纸上那隽秀的字迹沉默了。

打眼一看差不多十几页，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文字，有些地方还画了简笔画，带颜色的那种。画的不说多好，但是却很浅显易懂，该怎么养护，要怎么防晒，要怎么补光，怎么防御病虫灾害……应有尽有。

霍妩脸上逐渐升起了些许嫌弃的模样来，“这东西怎么这么娇气？”

白飞飞赶忙摆手：“多肉不娇气的，给点水就能活的。”

霍妩一双眼越发显得流光溢彩，眼中有说不明的笑，“不娇气还有这么一堆注意事项？”

白飞飞登时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低声说：“多肉很好养的，但要是想把它养的特别好看，特别漂亮，就需要小心一点了，不让就会变得又绿又肥。”

霍妩挑眉，目光在白飞飞脸上流连了下。

白飞飞出院已经有一阵子了，江月眠的状态也逐渐趋于稳定，内有付晓晓，外有席荣和白雪，她唯一的任务，就是调养好自己的气色，显然她做的很好，也把自己养的很好。

这会儿看着脸色白里透红，就算是没有妆，也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出她的状态究竟是兴奋，又或是疲惫。

“绿的不好看？”霍妩缓声说。

白飞飞忍痛给她搜了几张多肉徒长的图，看着那颗晶莹的女王玫瑰说：“虽然它现在看着很漂亮，但是如果不好好养，也会变成图上这个样子的。”

霍妩把玩了两下触感不错的花盆，终于点头说，“知道了。”

车又开了将近四十分钟，她们终于从古都的机场到了对角线的小城区上。

憋了一路的李柯下车活动筋骨，四下走着交代几句，一边和她们说道：“酒店就在附近，到片场就十分钟，目前都是保密拍摄，不过在这边取景开机的剧组也挺多，不差咱一个，隔壁还有几个顶流，狗仔私生多，你们注意点，省的被拍到点什么不该被拍到的东西——你们今天刚到，先休息调整一下。”

白飞飞看着眼前的剧组，有些惊讶出神。

眼前是一片相当有生活气息的老城区，老旧的街道上四处可以看到杂乱无章，却又莫名很有生活气息的广告牌。旁边那家‘广告设计’的牌子掉成了‘一二十’，中间那个‘设’字唯一一个剩下的点还躺在地上装尸体，还没人去捡起来。

她们来的不算晚，早餐摊子还没有完全收拾好，沿街全是店面，超市、早餐、光是理发店就开了四五家，个个门前转着三色灯，门口用架子晾了整整齐齐一排毛巾。

白飞飞出了口气，莫名觉得眼前有些发热，嘟囔道：“好怀念啊……”

“怀念啥啊宝贝？”付晓晓一脚踩到了不知道哪个人吐出来的口香糖，正在路边努力刮，不一会就是一身的汗，“你来过这种地方吗？”

“当然了。”白飞飞念念叨叨，却只又留恋的看了几眼，并没有细说。

她的目光又向高处看了看，封窗的铁栏，蓝色的窗户，甚至是窗外迎风飘扬的大红裤衩都让她有些想笑。

她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白飞飞眨眨眼。

这时候白雪上前一步，迈入伞底，说道：“布景不错。”

李柯在旁边大约是听见了，特迅速就凑过来跟了一嘴，满脸笑着说：“毕竟咱俩都是从这出来的——我可告诉你啊，就旁边那孤儿院，我可上上下下罗列了不知道多少条单子让道具那边准备，我肯定能给还原出一个最真实的景出来。”

白雪用余光扫他，终于勉为其难给了点正面肯定，“这方面你一向不马虎。”

霍妩已经回酒店休息了。

白飞飞坐了一天的车和飞机，就算是一直在睡，可身体上也还是很疲惫。

古都小街道上传来的香气让她有些饿，若有若无的嘈杂声也让她觉得格外的怀念，不由说道：“我们买点吃的回去吧，吃完了再睡。”

白雪和付晓晓自然也没有不同意的。

她们和霍妩还不太一样。即便这边是一个笑影视基地，也有不少班子，可到底霍妩名气和地位在那，她不管去到哪，只要被人认出来了，就免不了一场麻烦。

如果遇到圈里的熟人，这个聊聊那个说说，挺耽误时间的。

三人买了不少吃的打道回府，到酒店之后各自回自己房间。

付晓晓的房间给安排在了白飞飞隔壁，而白雪在付晓晓的隔壁，白飞飞在最靠墙的里面。

那安静，因为靠近边缘的原因，比其他屋子多了一个采光的窗户，屋里的光线也是最好的，几乎是全天的日照，缺点就是刚一进去时十分的闷热，空调开了快二十分钟，?屋里才凉快下来。

付晓晓没回自己屋，她黏白飞飞习惯了，吃饭也喜欢跟她在一起，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就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

“宝贝吃啊！”付晓晓抓了个紫米饼往嘴里塞，吃了几口后说：“这味道好吃啊，真香，之前在尚糯阁订的没给我齁死，吃了一个两个月没碰紫米饼……宝贝你去哪？”

白飞飞拿着刚吃在外面买回来的外卖盒，装了一些吃的之后要出去。

闻言她回头，冲着付晓晓一眨眼，伸出食指，比了个向上的姿势。

付晓晓歪头，嘴里鼓鼓囊囊的，没懂。

白飞飞已经开了门，走廊里没人，她才小声说，“去找阿妩，给她送点吃的。”

付晓晓悟了，恍然一点头，朝她挥挥手：“那我在这里等你。”

这家酒店是附近唯一一家可以称得上是比较上档次的酒店，四下都明亮干净，比起b市的不少酒店也都不遑多让，而且全都充斥着一股古都专有的独特气息，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霍妩房间在十七楼的套房，白飞飞她们比较低，在八层。

门铃摁了两下，门开了。

开门的人是关子瑶，见到白飞飞之后就让开了路，和她说道：“白小姐，妩姐在里面，您进去吧，我下楼给她买吃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白飞飞伸手晃了晃自己的外卖盒说：“我带了吃的来，你去忙你的吧。”

关子瑶眨眨眼，还有些犹豫，发现玄关口立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身上穿着丝绸睡衣，细长的肩带松松垮垮缀在肩膀上，凹陷的锁骨一览无遗。

霍妩的头发半干，已经不滴水了，卸下了所有妆容，她脸部的轮廓变得更加明显，也是白飞飞最熟悉的模样，鼻梁挺直，很少有女生也能有这么高的鼻梁，和她的不一样，她鼻子比较小巧，可和霍妩先前接吻的时候，还是总不小心碰到。

霍妩看了看白飞飞手里的吃的，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整个人笑的有些慵懒：“发什么愣？”

白飞飞摇头，有点不好意思盯着霍妩嘴唇看，把视线偏到一边去了。

霍妩这菜冲着关子瑶淡淡的说：“去吧。”

关子瑶点头出门，离开前，还小心把门锁上了。

霍妩率先进了屋里，白飞飞在门口踩上一次性拖鞋，追着霍妩的脚步往里走，不经意一抬眼见，却看到了被放置在窗台上的那盆多肉。

多肉上面被放置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遮阳网，能够挡住正午的阳光，叶片饱满，有一根木签插在土里，那是新手常用来判断多肉是否缺水的道具。

白飞飞顿时心里开始放鞭炮，撒着欢跑到客厅，就见客厅的桌子上放置着不少书和纸张。

左边的是光影的剧本，右边的是她手写的那十几页养殖多肉注意事项。

两边都是被翻开的状态，右边的那份注意事项上，还被霍妩用红笔标出了不少记号。

多肉是娇气，可只要主人能认真点，就能把它养的又漂亮又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