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墓道里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开始继续顺着墓道往走，走着走着就又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这次往哪儿走？”沈凝云用手电照了照两个入口，在确定没有任何堵塞之后，开始询问身旁的黑眼镜，但他的回答确实让她傻了眼。
“我怎么知道，这个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可我是跟着你走的。”
“你不说话，我当然就以为走对了啊。”黑眼镜抱臂打量了下四周，又道：“按理来说这是来到了你的地盘上，四舍五入算你家，就算走岔了了路，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不，这问题有点大。
沈凝云道：“话是这么说，虽然墓外的防御与我姜国的相似，可这墓里头……”她举起手电照了照四周的墓壁，“我姜国向来以动植物入画，以作警示之用，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地方，不过我进来时看得不大清楚，你注意到墙上的壁画么，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墙上有壁画？”黑眼镜惊讶，他探身仔细去看，“这不都是土墙，哪里来的壁画，不对，我看见了。”
沈凝云在听到这回答之后，险些被气笑，刚想说一句“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呢”，但仔细看他的表情，又不似作伪，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黑眼镜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去拂那墓壁，似乎在扫开上面的尘土，过了一会儿，他才回道：“刚才可能是尘土太多，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沈凝云一见他伸手去拂墓壁的时候，就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因为在她的视野当中，那些壁画都相当的清晰，包括上边的颜料，以及绘画的细节，都是如同刚画上去的一样，上面完全没有所谓的尘土，偏生黑眼镜的作派就像是从上面扫下了大量的尘，而她也应该在此时看到飞扬的尘埃才是，可是，没有。
“我看到的就是和你刚刚说的一样，都是动植物，有树有蛇。”
“具体点！”沈凝云开始有些着急了，树与蛇，在姜国几乎就拥有着震慑的作用，尤其在皇陵附近，其使用程度远远超过了原本的白猫像，只是她看不到黑眼镜所能看到的图案，所以没有过早地下定论，但她的心已经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看起来像是一棵很大的树，树根蔓延到很远的地方，而且还有蛇。”黑眼镜还在不断地清理着尘土。
“你看一下蛇是不是金色纹路。”
黑眼镜闻言，立马去拂上边的尘土，直到壁画的样貌完全展现出来，“你怎么知道的，而且，那树上好像还倒挂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
“我觉得，我们可能入了幻境，你看到的是我姜国的神树和金丝九蟒蛇。”沈凝云斟酌着词句道，“我与你看到的不同，这里画的，是一群人围着篝火在跳舞，之后是突然下起了雨，打了雷，雷火击中了房屋，屋子就烧了起来……咦，这里怎么糊了？”说着，她伸出手去，想将那一处糊了的地方擦干净，结果才碰到，那处地方就凹陷了下去，显然是触碰到了机关！
沈凝云一惊，连忙退开，做足了架势以防止有暗弩突然击射而出。
“你……”黑眼镜一边听着她的叙述，一边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就看见她突然后退，反应激烈，正想询问怎么回事时，墓道中响起的破空声回答了他的疑问。
黑眼镜跃起躲过脚下飞射而来的几只暗弩，落地时趁机将腰间匕首取出，一旋身，打落几只，可墓道狭隘，暗弩又跟射不完一样嗖嗖放出，他只得上跳下窜，尽力去躲避，又过了一阵子，那箭雨才算是放完，但他还是放心得太早。
就在他以为没事的时候，一只冷了个箭突然射出，直飞向沈凝云，而她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望着他，眼神中充满着警惕和询问，就在此时，他朝她大喊一声：“小心。”同时匕首飞出，想将那箭打落，但还是迟了……
黑眼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矢略过，穿过了小姑娘的脑门！
那一瞬间的恐慌令他屏住了呼吸，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她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见过那些倒在血中里的人，都是个什么模样，可他就是莫名地害怕了。
然而，当事人沈凝云却依旧是好好地站在原地，睁着一双杏眸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想要说得更多，但最终到了唇边就只剩下了这么一句。
沈凝云知晓他大概是在关心自己，于是点点头，放柔了声音，带了些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愉悦：“你放心，我没事。”
黑眼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听见身旁的小姑娘道：“我刚刚不小心碰到了机关，还以为会出现什么情况，结果……”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清楚了。
“可能和你说的一样，我们入了幻境。”黑眼镜有些干巴巴地道。
“要不，回去看看？”沈凝云提议。
黑眼镜摇摇头，他蹲身，拾起了一只箭矢，想着用箭头在指尖上微微一划，但又及时止住，他问道：“你们那边会不会在箭上下毒？”
“自是会的。”沈凝云笃定。
“而且还会在箭上刻蛇样？”
“是。”
“那就不是幻境了。”黑眼镜又在此将幻境之说否定。
“什么意思？”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起身，将插在离她头颅不远的匕首拔出，“我的意思是，我们进入了不同的房子，但这两座房子可能是合在了一起，所以导致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但大体上的格局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就是，你那边触碰到的机关，会在我这边运行，反过来的话也一样。”
虽然说得有点绕，但沈凝云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听你这么说，我刚才触碰的机关应该是暗弩了，按理来说你是没有见过那些暗弩的，所以你才没有直接询问我那暗弩长什么样，而是直接将它的样貌说出来，是害怕被幻境影响，看到的就是我说的那个样子。”
黑眼镜一笑，算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她问。
“你是能够看到我，但也可能，只是看到。”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是否成立，沈凝云带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伸手就去拉眼前男子的手，但就去他所说的那般，她的手穿过了他的，落在了后面的壁画上，她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道：“那这么说，还真是……”
“还真是不科学。”黑眼镜接话，之后指了指面前的两条路，“前面的路，要不随便选一条，一起走？”
沈凝云没有异议，比起单独行动，倒不如一起走，至少能够互相交换信息，比起在寻摸线索的时候，被冷不丁地“暗算”一下，还是有个照应比较妥当。
两人选择了其中一条一起走了下去，在行走之间更是小心了许多，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什么机关。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但是谁都没有开口，显得气氛有些凝重，然而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中，沈凝云突然就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来，“那小三爷他们怎么办，他们应该也跟着下来了，我昨天夜里头画了个大致的图样，让他们自己警觉着……”
黑眼镜沉默了几秒，才给出答复：“小三爷吉人自有天相，虽然背了点，但也是经得起风浪的。”
“但愿如此。”
墓道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出现在黑眼镜面前的是一个墓室，而沈凝云面前却是一堵墙。
“没路了，我面前现在是堵墙，什么都没有，你这房子不太靠谱啊。”沈凝云摸着下巴道。
“我进墓室里看看，或许有机关将这面墙挪开。”说着，黑眼镜就率先踏入了墓室之中，听到身后穿来的那句让他小心的话后，他笑了笑，就开始打量起里面的结构来。
说是墓室，其实只是个丁点大的地方，没有棺椁，只有一排架子，和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架子上方着卷轴竹简，桌子上则按例放了文房四宝，以及看起来像梳妆盒样的匣子，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应该是个收藏墓主人所喜欢物品的地方，看到这，黑眼镜就止不住地嫌弃墓主人的寒酸，这估计是他这辈子倒过的，最穷的斗，但很快的，他的目光就被桌子上那尚未卷起的的画轴吸引住了。
沈凝云等在外边自然也不会闲着，墙上的壁画一直延续到尽头，她看着上面所呈现的时，却越看越觉得熟悉，貌似是在哪里经历过，好像就是带他们进山的那个向导……
雷火烧山，而后不断有人入山，结果都有去无回，之后有四人进了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和另外一队人走在了一起，然后一队人就遇到了树根的侵扰，死伤过半，但有几个人跳进了一个洞里。
之后的画面就戛然而止，却看得沈凝云心惊肉跳，她正想把这个信息告诉黑眼镜时，脚下突然一空，她整个人就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