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它被用来做什么?”晏清随的口吻变得温和了一些,这无疑让聂九州放松了警惕。
“教训…他人。”聂九州说了前两个字意识到不对,可话已出口,不可挽回。
晏清随拿着鞭子的手一顿,随即把目光转向她,眼神晦暗不明。
“所以,你的剑在平日里学习用,鞭子用来教训人,是吗?”明明晏清随的话淡淡的,不带一丝别的情绪,可聂九州还是慌得很。
“是。”
“九骨鞭乃上等灵器,杀伤力大,制作巧妙,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九人九骨制成怨气极大,可伤人神魂。”
晏清随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越说聂九州就越紧张。
“你拿这样的武器伤人,便不是教训二字这般简单了。”他用手轻抚着那玉石做的手柄,眼里划过一丝对这灵器的赞赏。
“若我猜的不错,这把九骨鞭由你父亲所制,他的本意定是想让你遇到强敌时多几分生还可能,而不是这样对待自己宗门之人。”
他的话明明是在训诫,可却总会温和而缓慢的说,就好像他并不是在责怪你,而是在担心你一般。
“若是你父亲知道你如今所为,不知会不会失望。”打蛇挑七寸,这番话也是戳着聂九州的心窝子讲。
“你年纪尚小,不论之前如何,我当你是初犯,自去净池领罚。”
“这九骨鞭我先替你收着,等你真正领悟你父亲的愿景我自会还你。”
晏清随将九骨鞭收进乾坤袋,“起来吧。”
随后,晏清随带着聂九州来到了净池。
净池位于回雁峰的后山,是在一处半开合的山洞里,池子里的水清澈见底,却冒着腾腾热气,头顶的岩石也在几个角落滴着水,也是热的。
这竟是一处温泉!
泡温泉受罚?聂九州不懂,但不妨碍她很高兴。
晏清随看着她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看来是丝毫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由得轻笑一声。
“你需在这泉水里待满一个时辰,若是被我发现你提前起来了,那你也不必再当我的徒弟了。”
他还是那稀松平常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吃惊,被他这么一说,聂九州总觉得这温泉地下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等着她。
只见晏清随又从乾坤袋里拿了几个瓷瓶出来,他把塞子拿走,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了进去。
这些液体五颜六色的,混在一起颜色着实不美观,只不过这池子太大,这些稀奇古怪的液体也没给温泉的颜色造成什么影响。
倒完这些瓶子晏清随就说了句“从现在开始”然后便出去了。
虽说这山洞呈半敞开状态,不过晏清随给这里下了禁制,她倒是不担心旁人能够看到里面。
聂九州并不墨迹,她飞快的将衣衫褪去然后沿着石梯走下去泡到温泉里。
温泉温度适宜,泡在里面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大概过了一刻钟,聂九州还是没有任何感觉,“他莫不是在唬我?”聂九州心想。
结果她刚这样一想,火辣辣的感觉就从皮肤的每一个毛孔传进来。
这种感觉就像你浑身都被涂满了辣椒油,不但疼而且烧灼。
不过才感觉到了一瞬,聂九州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太疼了。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的额间滚落,身上的汗早已被温泉水所带走,她的脸开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色。
不行,她坚持不住了!
聂九州攀附住旁边的石块,准备起身离开温泉,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晏清随说的话。
“你需在这泉水里待满一个时辰,若是被我发现你提前起来了,那你也不必再当我的徒弟了。”
这句话让她的脑子顿时清明。
不,她不能放弃,若是晏清随不要她了,那灭了焚月宗的凶手定会杀人灭口,而她还完全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她不能因为这一点点痛就放弃,她是所有长老拼了命救下来的,她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想到这里,聂九州心一狠,用手臂使劲一推,彻底远离了石壁,到了温泉池子的中央。
一刻钟、两刻钟…聂九州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的意识都开始被疼痛折磨的有些模糊,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还是那个人人尊敬的焚月宗大小姐,大家敬她、畏她,唯独没有人真心喜欢她。
当然,除了长老们和爹爹。
时间过了很久,百年转瞬即逝,她恣意却孤寂,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很久,等到爹爹和长老们仙逝,她才发现,她真正的变为一个人了。
……
“呼。”聂九州猛然睁开眼,发现她还在温泉池的中央,而现在刚刚好一个时辰。
她有些怔然,穿好衣裙走了出去,晏清随就站在外面等她。
那个梦…是惩罚的一部分吗?
聂九州脸色惨白,脑子里却不停地闪过梦里那些孤寂又无趣的画面,还有深深地绝望感。
晏清随看着聂九州的脸色皱起眉,头一次在这种教育中产生了一丝愧疚。
这样的梦境对于她来说是否太过残忍?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可做都做了,若是不教导一番,倒是浪费了这些药水…还有他辛苦造的梦境。
“梦到什么了?”他率先问她。
聂九州眼神闪了闪,几度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朝她袭来。
晏清随看着她,没有再逼问。
“你心性未定,又颇为得理不饶人,没人愿意和你交朋友,你自己也是清楚,所以你才会觉得梦里的一切都真实的可怕。”
“你要明白,没有人会惯着你了。”
晏清随将她头上不知何时带上的叶子拂去,端着一副严肃的神情看着她。
“我问你,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聂九州揪着自己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不该对同宗弟子下狠手。”
听了她的话,晏清随微微点头,他看着聂九州那张被热气熏得通红的脸蛋,拿出了雪白的帕子替她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