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是属于警察局那边的电话,卫宫伊莉雅遭到了袭击,进了医院。??八一▼中?文网.ww.?”
士郎事前早已经充分嘱咐过在警局那边的人,让他们多加注意圣杯战争参与者的动静——特别是针对于伊莉雅。
“你要过去吗?”
卡莲的目光彷佛看透了一切,士郎沉默着与她对视。还是应该说刚才她的话造成无法消退的余波还在他的内心残留着。
作为圣杯的管理者,士郎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过去观察一下对方的情况。但怎么回事,总觉得现在过去的话——自己就会失去一些东西。如点般的不协调感连贯成线,分隔梦与现实的境界线,头脑中好像有什么被牵引出来一般。
但是在同时,我也有强烈的感觉,或者只有失去这些东西,才能得以到达天堂。
可能自己已经被caster操纵了,或者来到冬木以后自己已经不正常了——但士郎无法确认,大多数精神失常的人都没法知道自己精神失常。
“为什么会犹豫?别想那些无聊的事,笨蛋。”
“……”
“在经历了漫长的巡礼之后,终于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你却在犹豫吗?你想要如同草木一样度过碌碌无为的一生?”
碌碌无为的一生?或者确实是这样,最起码,是极度平淡的一生。
经常有人对我说“你小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养父又早逝,所以感情贫乏是正常的”。不过,我很快明白不是这样的。
比方说,凛的父亲也是在她年幼时候死去,她的母亲也在那时精神失常。八一■中???文网.ww.?还有冬木孤儿院那些孩子,他们同我一样有着类似的经历,但是他们却不像我一样,对任何人和东西都不感兴趣。
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心里开了个大洞似的,呈现空荡荡的状态。
我之所以成为神父,是因为我认为如果将做着和父亲一样的工作,向神祈求的话,也许我就可以在这个无意义的世界里找到一点生存意义——这个想法实在有够天真幼稚。很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出现愿意接受我以生命作为祭品,并且告诉我存在于世界的意义的上帝。
“我确实在犹豫。”
士郎为是不是应该说出来而犹豫了片刻,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坦白。
“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在以前生过的一切……和将要生的一切,就像一个扭曲的图案展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知道那些是幻觉,还是曾经生过的事。我忽然开始意识到,我们全部人,我、你、伊莉雅、凛、樱……我们都是这个游戏的其中一部分……在这之中无法挣脱,无法离开,我们都被困在其中。”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对于人生选择的苦恼。
“……你能看到这些?”
“只是一种感觉。但是我觉得,如果我去的话,事情将变得越来越可怕。”
士郎低头注视着摊开的双手,随后像是要叹息一般捂住了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更加要去不是吗?”
“哦?”
听了卡莲的话,士郎不禁愣了片刻。
这绝不是即将迎战魔王的恐惧。我所感觉到的,是对于打倒魔王后,旅程终点即将来临的不安。
就连存在的意义、活着的意义也一点不剩的自己。●?八?一中文?网?啊啊,我恍然大悟。这样我就会回到过去的那个自己了,坏掉的、空虚的自己。就只是恢复以前的那个自己。
但为什么,此刻的我却充满了恐惧?我不想要回到那时候,我希望能够继续有意义地活着。所以,对于是否要打倒魔王,我内心充满了迟疑。所以,我藉口说现在时机还没到。我努力避免和魔王碰头。
依偎在我怀里的她,身体好温暖、好柔软——这份触感让我的心灵和身体隐隐作痛了起来。
但眼前的她,和别人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同处。我好想把她一直抱在怀里,不想让她离开。
此刻其实并不是刻意注视着我的这双眼睛,我多希望能够把自己永远烙印在上面。
希望自己是独特的,有多少人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但她却说,有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人。很好,她是真心这样想着的。她并不自卑,也没有否定自己。她毫不否定自己的命运——而且还欣然接受一切,就格烈德来看,除了坚强,实在想不到第二句话足以形容,对格烈德而言,这份坚毅,如此耀眼炫目。
格烈德心中焦躁难耐。就连他本人部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天启】所带来的预感,还是自己的**。「这样做比较好」的预感,以及「想这么做」的愿望,竟如此巧妙地相符,难以割离。
“先……你是个垃圾鬼畜后宫男,不过我们先不说这个吧。”
士郎闻言苦笑了起来:“没错,这类充满恶意又没必要的解释就免了吧。”
“你根本不需要理会这些警告,你只需要一路笔直地向前走就可以了。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才改变自己的做法……不是,你也没法改变,能够这么轻易地改变生存方式,你也不会烦恼至此了。”
卡莲开始露出自嘲般的微笑。她的语调中,隐约开始浮现一种凋零殆尽的达观,不知怎么让士郎联想到开始凋落的花朵。
“《犹太福音》之中不是有这么一句吗?世上没有拒绝孵化的蛋,也没有拒绝芽的种子,这不是意志的问题。”她的声音总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人是会变的,沉浸在过去没有任何意义。在这种时候,只要遵从内心就够了,神明对于认清自己的人是很体贴的,必定会不厌唠叨,虔敬听闻。如果到时候真是犯了什么错而后悔的话,你就回来这里忏悔室里面忏悔好了。”
“……《犹太福音》里面才没有这么一句话,你还没有读完全部的圣经对吧?”
连圣经都可以拿来开玩笑,卡莲的信仰大概就是这么多了。不过,能被她这样用开玩笑的口吻调侃一番后,士郎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嗯,这种程度的虔诚我还是有的。”
再没有犹豫,士郎走向礼拜堂的门槛,在转身掩上门时,他和卡莲的目光对视。记得和卡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夜晚的这种昏暗光线的礼拜堂之中,那双穿过望向自己的双眸,充满了深深的金色的目光将士郎完全地诱惑了,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忘记。
现在,和那个时候几乎完全一样。
“那么,我走了。”
“嗯——保重。”
道别的话语非常简短。
言峰士郎转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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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一放松,卡莲将鲜血连同坏死的肺泡组织一起吐出,在教堂地上上溅射刺眼的血花。纤细身体异常热,身体失去控制,好像断线的人偶般瘫倒了。
她忍受着一刻不停的咳血,被自己的血噎着,连呼吸都很困难。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能重新吸进一点点空气的时候半躺倒在座位上,没有行动的力气。手脚好重,意识好远。
作为修道女的生活和作为教会的代行者的任务,是过度的工作量,如果是一般人类的话,连一个月都受不了。亲自给予自己过想象以上的痛苦。即使不是出于本愿,那是比自己弄伤自己更荒唐的自虐行为。
从内部割破手腕,破坏双脚,撕开腹部——感受过这种伤痛,即使恢复外貌里面的机能也回不来。圣痕撕裂身体和内脏失去功能所造成的痛苦,对于卡莲来说已经成为了像呼吸和心脏的跳动一样自然的**的一部分了。
身体早已经千苍百孔,这不是治愈魔术所能治疗的伤害。意识经常变得很模糊,等到清醒过来对于事件的流逝的感觉也变得很漠然。
还能再活多少天呢?士郎一步,又一步地慢慢朝圣杯走近。可是她伤痛侵蚀身体的度更快了几倍。
祈祷是唯一的救赎,在过去成为士郎的助手之前,她唯一得到允许的只有”祈祷”。“你只需继续把自己交给主就行了”——她被如此教育着。
在类似墓穴般空气凝结的教堂之中附身跪拜,双手合十,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变得冰冷的体温,孤独一人让短暂的时间就此流逝,这就是真理——除此之外,人们只能绝望,然后强颜欢笑。
“主呀,你是我们的力量。您的双手触及天地,请保佑我们在这里——”
她以甜美柔弱的声音低声颂道。当然不是觉悟,那是持有某种自信的人所独有的、无所畏惧的语气。
“——无论白天和夜晚,不管在何处,您与我们同在。主呀,当我们在黑暗之路迷失方向的时候,当我们呼唤你的时候,您倾听着,给予我们指引……”
以空灵的声音结束了祈祷。
她以几乎失去视力的明亮的金色眼睛仰望着彩色玻璃和十字架,感受着冰冷的座椅,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