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牢笼内。
岳少涯昂首挺胸,红衣亮眼,“我想救谁,你管得着么?有本事你来杀我啊!”
能打破玄阳宝衣算他输。
桑长老是知情者,见到那身引青无圣君前来的玄阳宝衣耀眼的穿在岳少涯身上,把牙都快磨碎了。
几个少年男女知机的躲在了岳少涯身后,一排排伸头看向桑长老。
那好奇的神情,仿佛在嘲笑桑长老的无能狂舞。
“你们等着!”桑长老不去看岳少涯可恶的嘴脸。
就是杀不了,只要毁了这里,没有食水,那小子还是要困死在这里。
他掀开地面石板,露出里面的炸.药,裂石谷铺路的石板下,全都埋着炸.药。
此时宾客们也毛骨悚然,他们竟然一直站在炸.药上面,现在没人理他们,立刻有人转头往谷外跑。
而震天响后,最先被炸毁的就是出入口。
“我干你娘的弥罗宫————”
在场大都是邪派人士,都要死了,也不怕得罪弥罗宫,张口就骂。
骂声不痛不痒,并不能阻止桑长老的疯狂,他把火星散的到处都是。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带着烟尘滚滚。
桑长老忽然扬声,“青无,你看这边的人是谁?”
青无圣君看了一眼,身形骤然顿住。
几个少年男女已经看到了青无圣君,“青无哥哥————”
齐刷刷的嗓音喊过来,就连其中一个哑巴少年也激动的挥了挥手。
见到满地炸.药在几个少年男女周围,青无圣君幽深眼眸骤然出现疯狂的碧色。
尽管只是一瞬间就被压下去了,但依然被桑长老收入眼中,他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听说你这些年愈发的喜怒无常,早有人猜测过你是走火入魔了,本以为是假,但现在看来,你就算没彻底走火入魔,也不远了。”
桑长老笑声里都是快意,“你猜,如果我杀了这群你养大的残废,你还能不能控制的住自己?”
“七年前,你毁我武道前途,今日也让你尝尝走火入魔,无法晋升的痛苦!”
青无圣君紧抿双唇,转身就往那几个少年男女那边移动。
罗非却适时改变了策略,缠的青无圣君无法离开。
一连串不断的爆炸声让青无圣君眼眸里全是焦躁。
他目中寒意大盛,一点血色入霜花,点入罗非眉心。
霜天劫,血色。
罗非在血色霜花中,目中留下一行血泪,他竟放弃了攻击,死死抱住了青无圣君,阻止人过去。
“放手。”
爆炸声终于到了那边,青无圣君含怒一脚踢出。
罗非骨骼断裂倒飞了出去,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出,眼看活不成了。
青无圣君也彻底错失了救人机会。
爆炸的烟尘中,青无圣君眸色开始不稳,失去理智的疯狂之色变幻而出。
但见爆炸过后,一个黑金笼子牢牢挡在了那群少年男女面前,岳少涯以背部挡住爆炸余波,护住几人。
青无圣君怔了怔,嘴唇蠕动了一下,“岳少涯”三个字无声出口。
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暖色和信任,疯狂之色也再次退去。
黑金笼子重量不轻,岳少涯疲于奔命,灭掉周围的火星,很快就没什么力气了。
爆炸加上落石,雪上加霜,宾客们嘈杂的惨叫不断,不知有多少人在倒在余波中,再也没起来。
桑长老发现岳少涯挡不动了,他看到爆炸的烟尘漫天,也看到了青无圣君变色。
他喃喃自语,“死吧,都死吧...”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朵彤云,一片清雨就如此落下。
清雨洗净了灰尘,浇灭了炸.药,所过之处,地上草牙开始生长。
桑长老死死瞪住那彤云,脸色青红,“怎么会...那是...怎么可能?不可能————”
不过片刻功夫,满目荒凉的裂石谷就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意。
轻飘飘的细雨洒在脸上,原本闭目待死的人张开眼睛,发现了天边的彤云。
那飘来的彤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火色的大鼎形状,威严的浮在空中,散发一阵阵堪比太阳的暖意。
“是先天炉!这里有人晋升先天境————”
宾客中惊呼不断,江湖中已有百年没有出现过先天境的世外高人了,不想今日能亲自见到先天高人晋升先天!
先天炉,天极境武道宗师在进境为先天时,点燃丹田炉火后才会出现的异象。
所谓炉火一开先天出,习武之人全都知道,但却不是人人都能见到。
“先天?”
彤云在裂石谷上方,晋级之人必在裂石谷,青无圣君扫视一圈,最后在岳少涯身上顿了一下。
不可能是他,岳少涯虽然古怪,却只有三流的武功,连真气外放都做不到。
若只论修为,现在这裂石谷任何一人,都比岳少涯要强。
见那群少年男女在岳少涯的护卫下很安全,青无圣君抬起头,和四方宾客一起观看异象。
那火色大鼎云色渐开,晕染成绚丽的火云。
最终,火云破日。
先天炉打开,黑红二色互抱成一体浑圆,火焰燃烧,倏然腾空,坠入裂石谷。
钻入岳少涯丹田不见。
岳少涯只觉火色入体,然后就是通体的清凉舒服。
一灯如豆。
微光亮在小小的丹田。
弱小的真气作为灯油在灯中缓缓而动,而那点燃的炉火只有芝麻粒大小,随时都可能熄灭。
众目睽睽,岳少涯承接了炉火,在众人眼前晋级为...二流高手。
岳少涯开怀,眉飞色舞,“我真气可以外放啦————”
青无圣君:“......”
所有人:“......”
一个刚刚晋级的二流高手,招来了先天炉,并承接了炉火。
众人不可思议中还带着探究,裂石谷外却再次传来爆炸声,那爆炸不是为了活埋人,而是为了..救人。
炸开出口里冲进来了大批的黑袍人,其中还有一个少年大喊了一声,“岳少涯,我来救你了!”
其余的黑袍人也喊声震天,“教主,属下来迟了————”
是陈酒,还有玄阳教的一干教众。
岳少涯:“......”
陈酒居然是魔教的,来救他是假,来找玄阳宝衣恐怕才是真。
他可没忘记他被抓时,陈酒怎么趁机溜掉的。
岳少涯偷瞄了一眼青无圣君,玄阳宝衣的失主找来怎么办?脱不下来怎么办?
会被活寡了么?天极境是可以透过异宝杀人的。
不能再待了,他滚动着黑金牢笼,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一众黑袍中漫行出一个青衣人。
“我没来晚吧...”青衣公子抱剑而来,手指一弹,怀中剑跳出剑匣,一道白虹如练飞出。
“没有。”青无圣君宝剑入手,凌空就是一剑。
黑金牢笼迎然而破,牢笼化成一片废铁,却无人多看一眼。
岳少涯惊喜的望过去,见到青无圣君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有一丝熟悉感。
可这位教主身材要更高大魁梧,声音虽然也冷,却更低沉,不可能是青青,只是眼神略有相似而已。
趁现在失主还没兴师问罪,岳少涯想溜,他还有个双修对象要养,得赶紧回去找。
一条瘦弱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衣角,“公子,我们还有一个人被关起来了,我带路,你能帮我们把他救出来么?”
“你们不是喊青无圣君叫哥哥么?让他过去。”岳少涯想也不想就拒绝。
他抬眼看青无圣君,正看到那人在凝望他,顿时头皮发麻,改口,“走走走,我陪你们去。”
岳少涯被那群少年男女拥簇而走,青无圣君收回目光,看向这次的始终作俑者。
桑长老在炸.药被清雨浇湿无法引燃爆炸后,目光就开始涣散。
他不断重复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世上早就没有先天了,怎么可能是那小子,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很多,比如,就算本君不毁你道途,你也永远无法晋级天极。”
话音落,咔嚓一声,脖子被扭断,青无圣君把桑长老的尸体丢开,转向其他在场幸存的宾客。
“全杀了。”
“是,教主!”
宾客们脸色顿时惨白。
岳少涯听到下令杀人,连忙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生怕连他也一起被杀了。
那群少年男女却有几个转过了头,看了青无圣君一眼,目光里全是担心和忧虑。
魔教教众正要执行命令。
“...等等。”却听青无圣君抬眼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年,顿了顿,改变了命令。
“刚刚看到的事,全部不许说出去...”
青无圣君手指一抓,无数片霜花分开,变成半片,没入在场宾客的身体。
“若本君,听见一点传闻,所有人一起死。”
中了一半霜天劫指并不会死,但主人若一个动念,他们依旧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人脸上全部是死里逃生的庆幸,他们下意识看了一眼走远的岳少涯,齐声说道:“圣君放心,绝不泄露半分。”
宾客们如蒙大赦离开,决定此生把岳少涯招来先天炉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虽然这件事很值得推敲,但命更重要。
魔教教众还在清理弥罗宫之人,青衣公子却渡步上前。
“我们在谷外就听到里面的动静,谷中好像下雨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青衣公子玩味看了看岳少涯的消失的方向。
不能泄露的东西和那个红衣少年有关。
“束风闲,管好你的好奇心。”青无圣君闭口不言。
束风闲拂了拂衣摆,仿佛拂去了看不见的灰尘。
“...我大老远跑来把异宝青玉剑借给你,你就这态度?我还是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了?”
青无圣君静静看他不说话。
束风闲他耸耸肩,“你真没趣。”
“有事,先离开。”青无圣君认准岳少涯离开的方向,举步就走。
*
青无圣君刚离开不久,后方就传来脚步声。
他皱眉停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气喘吁吁追上来。
是陈酒。
“有事?”青无圣君问。
陈酒踌躇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个旧了的青鱼绣荷包,鼓起勇气,“教主...青无哥,我是七年前被你从陈家村救出来的小孩。”
“嗯?”青无圣君继续看着他。
他记得自己?
陈酒忐忑又欣喜,一股脑说下去,“我现在加入了玄阳教,以后我会练好武功报答你。”
“不必了。”青无圣君转身欲离开。
陈酒一急,举起青鱼绣荷包,“还有这个,是您当日丢的。”
靑鱼荷包上绣着一个‘青’字,也是他曾经重要的事物,青无圣君顿住脚步。
“多谢你。”
圣君竟然和他道谢?陈酒晕乎乎离开了。
而青无圣君脸上的淡然却全部消失不见,一丝病气重新爬回脸上。
他在一条必经之路停下,解除了异宝青狐面的效果。
青狐面具、玄黑袍服,一瞬间全部褪去,化为眼角下一点艳丽青痕,露出里面的单薄青衫。
陆青绝手指一划,在身上划出一条不轻不重的伤口。
最后冷眸微闭,虚弱的靠墙坐下,等候岳少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