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响起,陆青绝根本不留一点余地,把岳少涯欺负到眼中沁出水气,喘不过来气,才从容留几分空隙给人呼吸。
趁着月色,马车出了山庄。
岳少涯在马车内喘了好一会儿,才把呼吸喘匀实,“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去...”
说到一半,他停顿下来,陆青绝之前说要带他找东西,属于他们的东西。
据他所知,玄阳教最近并不太平,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独自离开并不是明智之举,是什么东西需要陆青绝大费周章也要现在找?
岳少涯安静下来,陆青绝散下来的霜发垂在两侧,望着自己的眼眸平静如深潭,但岳少涯知道,这个男人目前极没有安全感,沉静表象下隐藏的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若是自己稍有异动和抵触之色,这人就会发疯。
陆青绝手指顺了一下岳少涯的头发,这是一个温柔的动作,语气也很温柔,“放一两个人没关系,我不会让人去抓,若是他们真能走掉的话。”
一晚上总共放走了三个的岳少涯:“......”希望人没事。
岳少涯干咳,忍不住往外飘好听的,“岳公子再好看,那也都是专属陆青青的,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和我相提并论的!”
他仰起脸,不要脸的自夸和求生欲使得马车内响起悦耳的低笑,由于脸贴脸,实在靠的太近,气息和笑声就萦绕在岳少涯耳边,一片薄红在岳少涯耳垂上升起,不是被撩的,而是荡漾的。
被岳少涯的情态取悦的男人拉起薄毯,把两人盖在薄毯下,低声说道:“睡吧,你所担忧的任何事都不会发生。”
“别吹的太满,我老家———”岳少涯刚想说话,望见那双深邃眼眸始终不曾离过自己,艹,他默默低下头,这眼神,根本吃不消。
安静下来后,便只听得到马蹄声,马车一点都不颠簸,在轻微的晃动中,如同回到摇篮,岳少涯晃晃悠悠,摊着肚皮睡了过去。
心还是很大。
陆青绝沉静的看着他,两年前的少年如今抽枝条一样长开,身量也长高了一些,成为了一个身高体长的青年,人.皮面具被送给了岚烟后,脸上也再没有丝毫遮拦,不像之前,总隔着一层什么。
他垂眸掩住诡谲的汹涌的目光,死死把人扣在怀中,他想把人融进身体里,可却始终办不到,只能带着一点仓惶,把人越扣越紧。
*
江湖中风云变幻,对普通人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一辆宽敞的马车就在这混乱中晃晃悠悠行走在各地。
这一路上,岳少涯看到过许多次江湖人起冲突,而玄阳教并不像他两年前认知的那样,他们嚣张的很,只要有混乱冲突的地方,就一定有玄阳教搞事。
“你们很嚣张啊。”对这些生怕不被灭了的反派作死行动,岳少涯深感佩服。
陆青绝巍然不动,让岳少涯深切领会到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那不是我们的人。”陆青绝目光一直没离开岳少涯,偶尔才分出两分余光看外面的情况,“无需挂心,他们翻不起浪。”
岳少涯诚恳道:“据我所知,嚣张的人最后大都翻车了。”
陆青绝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是特倒霉,大约是得罪了老天爷,才混成了一个注定被干掉的反派,并且反派的路上,一直在伤残,从未健全过。
哪怕到现在,陆青绝也是个空有无与伦比武力值,心态摇摇欲坠的危险状态,让他操碎了心。
反派说他可靠,这能信么?怕不是麻烦立刻找上门。
“你若是害怕,我现在便出去,把他们杀了,若还是害怕,那便把所有人都杀了。”陆青绝柔声说话。
岳少涯头皮一麻,马上去捂陆青绝的嘴,但仍然迟了一步。
一句低叹从陆青绝口中冒出,“这世上..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人就好了...”
岳少涯汗毛根根竖起,警笛声不断拉响,这个病娇是谁啊!
这些天,他们到过许多地方,岳少涯没少猜测陆青绝在找什么东西,也开口问过,只得到陆青绝无声谴责的眼神,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也让他不敢再继续发问,生怕搞个大新闻出来。
陆青绝手中有一张路线图,一路下来,打听的都是一些怪事,比如哪里有牛一夜之间衰老而死,哪里的人娶了个小新娘,看起来比他老娘年纪还大,新郎怀疑新娘被掉包,将新娘一家告到县衙,种种类似事件层出不穷。
一桩桩事件都让岳少涯更头大,他倒没想着找些什么,只是有他在陆青绝身边,陆青绝失控的情况会好很多,不管陆青绝想找什么,他陪着便是了。
*
连日暴雨,原本清澈的河水染上了几分浑浊,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小村子里的小孩们连忙趁着这难得的天气出来打猪草。
河边的青年脱了鞋袜正在河边濯足,也是难得出来放了个风。
小孩们把羊留在河边吃草,还和那个俊俏的青年打了招呼,“岳哥哥,你又在玩水,小心你夫君来抓你回去。”
青年本来眯着桃花眼悠闲的很,听到这话笑容僵在嘴角,“什么夫君,谁告诉你们的?”
“你家的那个好看哥哥说他是岳哥哥的夫君。”几个小童有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不是么?”
“当然不是,其实我是他夫君才对,不过在外面要给他面子,一般人我不告诉他。”青年不遗余力胡说八道,“这事么..一看就知道了,你们娘是不是比你们爹长的好看?一般长的更好看的那个是新娘子,你们想想,对不对?”
“这...好像是这样的。”几年小孩犹豫了一下,娘是比爹好看,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青年又道:“对嘛,既然好看的才是嫁人的新娘子,那你们说,我们俩,是不是好看哥哥比我更好看?”
好像是这样的!小孩们恍惚着点点头。
严格来说两个人都好看,但是陆青绝的气质更出众,即便忽略了容貌,两人站在一起时,别人先注意到的也会是陆青绝,这就给人一种陆青绝更出色的感觉。
青年嘴角一弯,摊开手,“所以,谁是新娘子谁是夫君,你们知道了吧?”
小孩们恍然领悟,“好看哥哥才是新娘子!”
“嘘,你们心里知道就是了,不要乱说啊。”青年引导小孩们下了结论,唇角扬起一抹弧度,陆青青再凶又能如何,在外面还不得做新娘子。
他坐着那里继续悠闲的踩水,越想越乐,陆青绝根本不会想到,会被他倒打一耙吧。
那边几个孩子吵吵嚷嚷对新娘子的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好看哥哥虽然好看,但看起来好凶啊。”
“对,岳哥哥也好看,要是我,我就要岳哥哥做我的新娘子。”
“岳哥哥有好看哥哥了,不要你,你太小了,年纪大的才能娶新娘子。”
“我已经六岁了!我可以!”
“我七岁,我比你大。”
“我十二岁了。”黑瘦的黄脸小孩腰间神气的挎着一个塞紧的竹筒,大声宣布。
“那你大,该你娶新娘子。”
黑瘦小子在一番争吵中以年龄力压群雄,获得小伙伴们嫉妒的目光。
青年正是岳少涯,他乐不可支听小孩吹牛逼,听到几个小孩自报年龄后,才多瞅了一眼。
这小孩长的有点着急啊,几个小孩看起来都是差不多大的模样,没想到那个黑瘦小子居然有十二岁。
他们来到这个小村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那张路线路陆青绝不看了,因为这里就是那张路线图的终点,在村子里询问了一番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后,陆青绝就把关注放在了这座山里,每日早出晚归进山,不知在搜寻什么。
岳少涯跟着上去帮忙找了几次,被蚊虫咬了一身包,之后便被陆青绝留在了村子里,整日闲来无事在村子里瞎逛,最喜欢的就是这边的水,每日必然来泡个脚。
不过陆青绝不喜欢他跑出来,离开前总要锁上门,把他关在屋里,岳少涯只能等陆青绝离开了,才偷偷来泡一下。
约摸猪草够用了,小孩们背着打好的猪草,收获满满准备回家。
岳少涯也穿上鞋袜准备回去,上次陆青绝回去找不到人,就毁坏了村子里不少房子,他在后面跟着赔银子,差点被惧怕的村民们赶走,若是等会陆青绝又见不到他,恐怕又要疯了一样满村子找人。
“黏人。”岳少涯啧了一声,穿上了鞋袜,准备回去。
“喂。”男孩的声音叫住他。
岳少涯转头,见喊他的是刚刚那个黑瘦小孩,这个小孩不太合群,他在这里待了许多天,和其他小孩都混熟了,都抢着喊他岳哥哥,只有这小孩从来不叫他。
忽然被这个臭屁的孩子点名,岳少涯竟然还莫名生出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黑瘦小孩机警看了看,见小伙伴们都走远了,才往岳少涯手里塞了个油纸包,凶巴巴说道:“这个给你吃,现在就吃,不要给他们看到了。”
这是背着小伙伴给自己小灶啊,岳少涯乐了,打开一看,里面是封了花生的糯米糕。
“谢谢了!”他吃了一口,香甜在口中散开,眉毛一挑,竖起大拇指,“好吃。”
看到岳少涯这样好看又精贵的人没嫌弃,黑瘦小孩放下心来,“上次,我阿妈的事,多谢你了。”
岳少涯:“举手之劳而已。”
这小孩母亲的腿前两天摔断了,岳少涯顺手帮人接了一下骨,没想到平时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小孩会带东西给他吃,只是两块糯米糕并不经吃,没几下就吃完了。
黑瘦小孩脸一红,觉得东西太少了,有点不好意思,“听说你喜欢稀奇玩意儿,过两天我的宝贝冬眠结束了,就让你瞧瞧它们,我保证你没见过。”
他把刚刚在泥里摸得泥鳅也塞给了岳少涯,才跑开了。
见小孩跑开,岳少涯擦擦还余着甜味儿的嘴,感觉到了做好人的快乐。
前脚岳少涯溜溜达达带着小孩送的泥鳅回到村民租借给他们住的小木屋,后脚陆青绝就回来了。
见人好好待在这里等他,陆青绝眼中的信任多了一分,再看到岳少涯不小心沾了点水的鞋袜,神色再次沉下来。
“青青,泡脚吗,水已经烧好了。”岳少涯早有准备,抬脚展示了一下沾了水的鞋袜,才拿木盆给陆青绝倒水,亲切为民服务,“刚刚我已经泡过了,水温正好,特别舒服。”
无处发作,陆青绝淡淡嗯了一声坐下,并不拆穿岳少涯,或者说,离开了又回来,更让他感觉安心,说明牵引的风筝线在他这里,岳少涯就算出去了,也会回到他身边。
看着陆青绝安生洗漱,又吃了些东西,两人才歇下。
小山村的夜晚没有什么好玩的,暴雨又开始继续,只能早早休息。
岳少涯稍显遗憾,但有陆青绝在身边,却比在雾谷过的更充实,更安心,叭叭叭和陆青绝说话,等说累了,才舒舒服服睡去。
陆青绝听他说,明明嫌吵,却偏偏在这声音里压下焦躁,也跟着睡过去。
雨声一直到半夜,掩盖了外界的一切异动,而此时,离村子不远处的山上却呈现一片洪水泽国。
怒吼的水流直奔而下,朝着村子席卷而来。
梦中一直轰隆隆作响,陆青绝猛然睁眼,扫了一眼状况,抱着岳少涯就冲出去。
“山洪爆发了————”
岳少涯在村民中的喊声中醒来,正被夹在陆青绝的腋下飞奔,他抬眼就看到外面那一副洪水冲垮一切的末世的景象。
“沃漕!”
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天灾洪水,岳少涯被震撼了,他挣扎了一下,马上被一双手安抚的拍了拍。
“别动。”陆青绝夹着他跟着村民们跑,声音冷静,丝毫不乱,“山洪而已,村民们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