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朝对读书人是相当宽容的,在皇帝面前都可以不用行跪拜之礼,更何况是个知县了。
因此,苏修明此刻站在大堂上,仅是双手作揖鞠了一躬,接着他直起腰身大声说道:
“知县大人,学生苏修明,是此次县试的第八名。由于卢山镇此次县试只有学生一人通过,因此惹来一些人的嫉妒眼红,他们造谣说我事先知道了试题,这才能通过县试。
学生并没有窃题,能过县试完全是凭借自己多年苦读所得,还请大人还学生一个公道。”
此时堂外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百姓,沪州县好久没出案子了,百姓们都闲出荒了,好不容易有人来县衙鸣冤叫屈,还不赶紧地来围观。
蔡知县一听,这县试的题目可是自己盯着拟出来的,开考之前,所有出题的人都不能出县衙,直到县试考完为止。
如此严谨,怎么可能泄题,这不是怀疑自己的工作没做好吗?
想到这里,他顿时怒了,冷声道:“到底是何人在造谣生事?”
苏修明抬头认真回道:“启禀大人,谣言的源头学生也不得而知,学生也只是从苏家村的村民以及蔡康公子的口中得知了此消息。”
说完,他看了眼蔡知县,随即垂眸不说话了。
听到这件事居然跟自己儿子还有关系,蔡知县沉默了一瞬,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你说是从苏家村人那里听到了谣言,既是同村人,理应守望互助,为何要污蔑你而传出此流言?”
苏修明眼神凉了凉,这蔡知县掠过自己的儿子不提,直接将矛头指向自己。
这话里的意思,明晃晃地在怀疑自己人品有问题,否则同一个村子的邻居,为什么要谣传说自己窃题。
“大人,学生曾痴傻五年,三年前,学生的父亲过世了,于梦中将学生点醒,自此就闭门读书。
与村邻来往不多,彼此不甚了解。学生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传我谣言。”
居然痴傻了五年,蔡知县瞬间了然,一个傻子居然能过县试,自然会惹来别人的怀疑,想到这里,他突然升起了想看看这傻子试卷的冲动。
于是,他招手让人过来说道:“去将这苏修明的县试试卷调来我看。”
“是。”
苏修明垂眸安静地站在堂下。
不一会儿,衙役就将试卷领了来,双手高举送到堂上。
蔡知县伸手接过,打开试卷,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心里对这第八名的成绩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看完,他重新将试卷收起来,递给了衙役并让其放回原位。
做完这一切,蔡知县才开口说道:“方才,本官看了你此次县试的答卷,做得还不错。本官再问你,你确未事先知道试题?”
苏修明心里翻了个白眼,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事先知道试题,还问?
但他也只会心里面复议,面上仍一片坦然,高声回道:“禀大人,学声确未事先得到试题,还请大人明察。”
听了这话,蔡知县淡声道:“光本官相信你没用,你得让其他人都信服,这才能堵住幽幽众口。
为保你考生的名声,本官即刻宣苏家村人前来与你当面对峙,你以为如何?”
苏修明应下,并说出了几个传谣言的村民的名字。
“来人,将这几人招来问话。”
蔡知县发了话,衙役们领命下去,并快马加鞭地往苏家村找人去了。
衙役来苏家村将苏三苏六带走的事,在村里引起了恐慌,村民们纷纷来村长家里探听消息:
“村长,今儿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衙役来村子里抓人?”
“是啊,是啊,他们抓人也该抓苏修明那傻子吧,毕竟是他窃题考试,为什么要抓苏三苏六?”
“对呀,话说,今儿都没看到许云一家人,他们家院门从昨晚上起就没开过。”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苏文与他爹娘一起站在院子里,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自己要遇到事。
果然,没过多久,又有衙役来说,知县大人要宣他上堂问话。
苏文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这位差爷可知大人为何要宣我?”
那衙役平时也是个能聊的,闻言立马道:“你们村那个考过县试的书生,将你们给告了。
哎我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干嘛没事吃饱了撑得去诬陷人家学子啊?
这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村民们听了心里均咯噔一声,他们平日里也就只敢在村子里吃磕打屁,闲时东家长西家短地长舌一通,从没料到,有一日会被人给告到公堂上,这,上了公堂,那下一刻是不是要下大狱?
“差,差爷,我没说过那傻子的坏话啊。”
“我也没说过,差爷可别带我去啊。”
衙役不耐烦道:“瞎嚷嚷什么,知县大人宣的是苏文,你们想去还轮不到呢。”说完,就领着苏文跨马走了。
身后宋一梅在那哭天抢地跟上去,大喊她的儿子冤枉,别抓他儿子云云。
眼见那衙役跑马走了,而自己又跟不上,她只得转身跑了回来,恨恨地对站在原地唉声叹气的苏哈道:“这许云一家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尤其是那傻子,真是忒心狠,居然将自家村子里的人给告了。
这样的人留在村子里就是个祸害,你给我将他们撵出苏家村。”
边说边跑回院子,牵着牛车就往外走,“我得去县衙问问,那傻子到底有没有良心。”
身后的村民也一拥而上地跟着就往县城方向而去。
县衙的大堂上,苏三和苏六跪着,苏文站着,当然同样站着的还有苏修明。
蔡知县重拍了下惊堂木,开口问道:“苏修明,当日你听到的流言可是从这苏三和苏六两人口中得知?”
苏修明拱手回道:“正是。大人,学生当日从山上下来,走到山脚时,正听到此二人在议论学生县试窃题的流言。
学生不忿,上前质问他们为何无故造谣,此二人坚持说他们是从别处听来的......”
苏三和苏六早在被衙役传来县衙时,就已经吓破了胆,还不等苏修明说完,就着急抢先撇清关系:
“大人,这流言真的不是我们传播的,你千万不能将我们关进大牢呀。”
“是啊,大人,我们没有传播流言,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蔡知县问道:“那你们是听谁说的?”
听到知县大人问话,两人异口同声回答:“是他,我们都是听苏文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