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府衙门,苏修明随着众学子一同站在大堂的两边。
方知府冷着脸端坐在堂上,而堂下,则垂头跪着一个年轻书生。
只听一声隐含怒气的呼喝:“你是何人,为何作弊?给本官说清楚。”
之前还称得上“和蔼可亲”的知府大人,转眼就威严毕现,与方才判若两人,堂上堂下均鸦雀无声。
苏修明也心里凛然起来。
却见那书生直接抬起了头,脸上并没有任何惧意,平静开口道:“回大人,学生陈旭,乃是沪洲县平章镇人士。
府试前,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让我替考。”
听了这话,方知府皱眉问道:“府试监考严格,你如何替考?”
陈旭回道:“在考场,学生与那人誊写姓名时互换了身份。”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下,方知府重重拍了下惊堂木,似乎还不解气,直接将惊堂木扔了下来。
怒道:“真是胆大包天,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将科举当儿戏?
说,谁让你替考的?”
苏修明紧盯着陈旭,只听他说道:“让我替考的人,就是王昊天。
母亲得了重病,而我家贫,根本负担不起大笔的医药费。
我本想放弃科举,找个活计赚取医药费给母亲治病。
恰在此时,王昊天找到我,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让我给他替考。
我忧心母亲的病情,遂答应了下来......”
不待陈旭话说完,王昊天就急得叫嚣起来:
“你胡说,我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给你银子?
你为何要来栽赃陷害我?”
从看到陈旭跪在堂下,他就脸色苍白,四肢瘫软几乎昏倒在地。
他求助地看向身边的蔡康,后者看着他似乎满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让王昊天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他再次恨恨地瞪着跪在那边的陈旭,暗道:
此人怎么可以如此背信弃义,本来你情我愿的事,现在居然跑出来反悔?
怎么办,怎么办?
当日之事乃是他们两人暗中交易,并没有第三人知道,自己就咬死不承认。
王昊天急的冷汗直冒,大声辩解道:“大人,学生一向遵纪守法,科举舞弊的事,学生是万万不敢做的。”
听到这话,苏修明撇了他一眼。
只听堂上方知府厉声问道:“王昊天,此事你到底有没有做?”
王昊天面如猪肝色,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咬紧牙关:
“大人,学生的确没有胆子做这种事啊,大人您要相信我。”
正说着,他眼角撇到站在堂上的一人,忙投去求救的眼神。
谁知那人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仿佛没看到似的。
王昊天心间又被泼了盆冷水。
方知府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眼角一瞥,心里冷哼了声,
继续问道:“陈旭,你说王昊天让你替考,你可有证据?”
陈旭淡淡回道:“大人,学生替考一事,张衙役可以作证,因为他也是参与者。
收卷时,他负责暗中将学生的试卷同王昊天的调换过来。”
听了这话,王昊天什么都不顾了,猛的扑向陈旭,大声质问道:
“陈旭,你个卑鄙小人,我好心给你母亲治病,你居然恩将仇报。”
此话一出,堂上皆惊,方知府更是指着王昊天和陈旭两人,大声呵斥:
“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押入大牢,待我审查之后,再行发落。”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衙役上前来,要将人给带下去。
谁知陈旭突然又开口道:“大人,作弊的人不只王昊天。
考前有人与王昊天过从甚密,也请大人查查他。”
方知府问道:“还有谁?”
陈旭朝边上看了眼,说道:“大人,这人就是此次的府试案首,苏修明。
学生见他与王昊天同桌吃饭,相谈甚欢,想来他们是一伙的。
只怕这‘案首’的头衔来路不正。”
听了这话,苏修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府试和县试可不一样,若牵扯上府试作弊,他恐怕下半辈子,就得在大牢里过了。
想到这里,他再不能作壁上观了,忙站出来,朝着堂上大声道:
“大人,学生与这王昊天有过节,当日吃饭也是不欢而散,更不可能跟着他一起作弊。
学生对科举的敬畏之心,也不容许学生作出舞弊的事,请大人明查。”
方知府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只哼了声:“先一同押下去再说。”
“是,大人。”
接着又上来一个衙役,连同苏修明一起,将三人带了下去,关进了大牢。
王昊天不甘心,一路上还在求救:
“大人,我没有作弊啊,我是冤枉的,大人您不能把我关起来啊......”
但是任凭他如何喊叫都没用,衙役还是将三人分三个牢房关了起来。
待将人关好后,直接上锁走了。
苏修明冷冷地盯着对面牢房里的陈旭,直觉告诉他这个陈旭有问题。
而后者始终垂着头,安静地坐在角落,谁也不理睬。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人就被衙役领走了。
“为什么那斯可以出去,他凭什么出去?”王昊天对着外面大喊。
苏修明无视旁边牢房里的叫嚣声,直看着陈旭走出牢房的背影,若有所思。
此时夜色已经深了,陈旭跟着衙役走出牢房,在县衙里穿梭,最后停在后院的书房前。
衙役上前轻敲了敲了门,随即在外禀报道:“大人,人带来了。”
没过一会,屋内传来人声:“让他进来。”
听到这话,衙役才轻推开门,转头示意陈旭进去。
陈旭没有片刻犹豫,抬腿走了进去。
书房内,方平正坐在书案前办公,没有理睬进来的人,陈旭也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方平才放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着眼前的书生,说了句:“这次你做的不错。”
声音淡然没有起伏,仿佛先前的和蔼与怒气都是给人的错觉,令人琢磨不透。
此刻,陈旭一改在衙门大堂上的正气凛然,微弯着腰,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说道:“多谢大人对学生的信任。
能为大人办事,是学生的福分。
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大人为何要将那案首......”
听到这话,方平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那眼里的厉光仿佛在发出警告:闭上你的嘴,不该问的别问。
收到这样的讯息,陈旭立马识相地将后面即将出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才又有声音响起:
“接下来的事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大人,学生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