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将天边烧的通红,云朵鱼鳞似的片片铺开,像是鲤鱼印在天空。
修长少年枕着风,唇角微翘,雪白衬衫在田野中被鼓起,凤眸倒映着天空的色彩。
蓦地他一愣,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再看天边的云朵已经不觉得美丽,只觉得从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地震云。”
他蓦地垂眸,看到自己的手渐渐缩小,变成了六岁时的模样。
“外婆,外婆!”
他跌跌撞撞的往村庄里跑,越往前奔跑天越黑,脚下的路在一点点陷落,直到他的整个世界都坍塌。
轰——
傅京衍努力的睁开眼,他看到废墟之下,年迈温柔的老太太,满头梳整的银发,穿着她最爱的明黄色碎花裙,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年。
“啊!”他发出一声崩溃的哭喊,跌跌撞撞的走过去,伸手去挖压在他们地上的废墟,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四周传来魔鬼似的讥笑声,桀桀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没用的,你救不了外婆,是你害死了你外婆……”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她根本不会死。”
“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为什么我们的家人都没有了,你快下来陪我们吧……”
六岁的少年绝望趴在废墟上,黑色的天空仿佛要压在他瘦弱的脊背上,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撼动巨石分毫。
他看着沾满污泥的手,眼泪一滴滴砸在手背上,手上的颜色在一点点变成血红色,“是我,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对啊,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也死在这里就好了,就不会痛苦了,他们也不会责怪你了。”
他喃喃的跟着重复:“我也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他站起身,想要朝着废墟深处走。
蓦地。
他垂落的,血迹斑斑的手,突然被拉住。
傅京衍怔然的回过头,看到从虚空中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他。
“你要去哪?”
“傅京衍,你不要我了吗?”
刹那间,耳边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傅京衍猛的睁开眼——
他深深的喘着气,额头上冷汗阵阵,但这是唯一一次,他能顺利的梦魇中醒过来,怀里和掌心都热乎乎的。
他垂眸,看到薄枝趴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为什么要揭开伤疤给所有人看,他们又不会真的心疼你。
——有我心疼你就够了。
傅京衍垂下头,沉默埋首在她颈间,紧紧的拥抱着她。
在那一刻无边苍茫夜色中,他漂浮着的灵魂终于被一双温柔的手牵回了家。
……
翌日薄枝醒来的时候,是被憋醒的,她被男人搂的死死的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根据自己一晚上的氧气稀薄程度。
她强烈怀疑一晚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傅京衍要是真是只九条尾巴的狐狸精,那每一条尾巴说不定都得缠在她身上。
薄枝高高仰起头,缓了一会儿,然后起——
了个寂寞。
“你上辈子属老虎钳的吗?”薄枝忍不住骂道。
她挣脱着想从男人的禁锢中钻出来。
2000yearslater……
忙碌的薄师傅最终以失败告终,她趴在男人脖颈上轻轻喘气,嘴唇不小心碰到他脖颈,突然觉得他手上的力道似乎松了点儿。
薄枝眨眨眸,“咦?”
她稍稍抬起头,又亲了他一下。
男人眉梢微微颦起,看着舒服又不舒服的,戒备心的确在慢慢放松。
薄枝一鼓作气,在他脖子上胡乱啃了几口,然后终于感觉到他的手松开了。
她心里哼了一声:小样。
薄枝翻身就从床上跳下来,跑向洗手间,床上熟睡的男人似乎不太安稳,手指在她的位置抓了一下,抓到一手虚空。
薄枝洗漱过后打开门,恰好小卓要来叫他们吃饭。
“咦,哥还没醒吗?”
“没。”
小卓震惊了,“哥这么能睡的吗?”
“……也没有。”薄枝昨晚迷迷糊糊其实能感觉到,他睡的并不安稳,几次她睁眼都看到他眉头紧颦着,像是在做噩梦。
明明那么大一只,结果没安全感的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原来看似无坚不摧的天才,其实也受过好多委屈啊。
“那我们吃饭吧,我点了蟹黄汤包!”
一听吃的,薄枝的眼睛顿时亮了。
等她吃饱喝足,咬着棒棒糖回到休息室,就看到窗上已经没人了。
浴室里,男人背对着她,双手撑在琉璃台上,正低头轻轻的喘着气。
薄枝咬着糖走过去,“你怎么了?”
傅京衍蓦地一怔,看到她站在浴室门口,明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
“洗个脸至于跟洗澡一样吗?”
薄枝看他满脸的水珠,连带着脖颈和锁骨都是一片湿,大早上的,也不知道是在诱惑谁——
“你干嘛!”
薄枝身子蓦地腾空,被男人放在了面前的琉璃台上,坐了一屁股的水。
“……”真的会谢。
傅京衍漆黑的眼眸看着她,随后长指分开她的膝盖,往前又迈了一步。
薄枝的双腿卡在他腰侧,后背抵着沾了水珠的镜子,这个姿势过分暧昧,让她连嘴里的糖都忘记咬了。
“等等,你先放我下——唔。”
她嘴里的糖被拽走,接着被扣住后脑往下一压,男人的唇便覆了上来。
他唇齿间是冷冽的薄荷味,带着极大的侵略性,一点点吞噬她嘴里的甜橙果香,薄枝觉得自己仿佛又刷了一遍牙。
跟以往的吻不同,他像是饥渴的野兽,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慰藉。
“……够了。”薄枝忍不住偏过头。
结果被他捏着纤细的脖颈抓回来,清冽的唇继续覆盖上来,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
强势又蛮横。
一点也不像傅京衍。
“……”
薄枝后脑抵着镜子,忍不住微微仰起头,唇边浅浅溢出的水色被男人一点点舔走。
她指尖都是软的,搭在他脖颈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这吻也,太……涩情了。
傅京衍缓缓睁开眸,凤眸不再漆黑深沉,漾着一片潋滟诱人的水光,显然被安抚的很好。
薄枝唇上红肿,疼的不行,她怒气显然蹭蹭蹭的往上蹿。
直到男人低眸抵在她额头上,用鼻尖轻轻的蹭她。
“我以为你走了……”
薄枝:“……”一秒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