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万年县(朱雀街以东为万年县,以西为长安县)衙门内,县令、县尉、六街铺巡警长、各坊市市令、市丞等基层行政、治理官员齐聚一堂,此刻人人面色凝重,沉默不言。
忽然衙门院外传来一串密集的脚步声,县令朱伟抬头看去,见一行黑衣佩刀之人昂首阔步走来,为首黑衣人年纪轻轻,却星目剑眉,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朱县令大喜,从主官位置上下来,赴门口迎接。
朱县令微微躬身道:“万年县令朱伟,见过左候卫诸位大人!”
为首黑衣青年托住朱县令,不受此礼,道:“朱县令不必如此,夏侯轻不过左候卫一个队正,当不得朱县令大礼。”
朱县令道:“谁人不知左候卫制下镇妖司大名?诸位皆是奇人异士,于暗处护我等普通百姓周全,乃真正的无名英雄,朱某行此一礼非独为夏侯大人,实为万年百姓谢诸位大人庇护!”
朱县令话说得漂亮,夏侯轻微微一笑,不再言语,随朱县令一同进入了衙门之中。
入得室内,夏侯轻坐于次座,身后同伴立于左右,夏侯轻道:“朱县令,某接到你处所报妖祸信息,特来解决。请朱县令将事情原委告知我等。”
朱县令道:“昨日本官对设于东市用以平抑粮价的常平仓例行巡查,发现常平仓内所储粮食平白消失了三成,疑为妖祸,特向左候卫翊府禀告。”
夏侯轻问:“可曾自查,是否有人祸的可能?”
朱县令苦笑道:“本官第一时间自查,可三成储粮数目巨大,若有官员偷盗私卖,必有迹可循,然本官反复调查,排除了监守自盗的可能性。”
夏侯轻又问:“常平仓内可曾留下什么痕迹?”
朱县令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夏侯轻,道:“本官怀疑此为妖物所留,请夏侯大人鉴定!”
夏侯轻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包中数根乌黑卷曲的粗大毛发,一股阴邪之气弥漫。夏侯轻隔近了嗅了一下,一股淡淡腐臭传入鼻尖。
“好一只胆大包天的硕鼠!竟敢在长安地界做下此等大事!”夏侯轻辨别妖物来历,怒道。
朱县令忙问:“夏侯大人可是知道此妖来历?”
夏侯轻摇头道:“不知,某只能辨别此妖为鼠妖,道行不浅。对了,朱县令,东市附近可曾有无辜百姓被此妖杀戮?”
朱县令摇头道:“这倒不曾听闻,近日东市亦未有横死之人。”
夏侯轻皱眉道:“如此一来,血引香便无用了。”血引香是镇妖司的宝物,可依血气寻觅作恶妖物踪迹。
朱县令忧愁道:“这该如何是好,如此多的粮食被妖物窃去,若遇天灾,长安城内粮价恐起波澜,非百姓之福啊。”
夏侯轻道:“鼠性贪婪,常平仓内还剩有这么多粮食,鼠妖必不会轻易放过,此时应该仍藏在东市之中。朱县令放心,你等一切照旧,不必声张,我等着便装在东市之中,寻觅此妖。”
朱县令道:“就依夏侯大人所言,一切拜托大人了!”
......
李想从卦摊上站起来,绕着卦摊转了几圈,活动活动筋骨。今日有些奇怪,东市人流少了许多,尤其是那些锦衣华服的贵人们,几乎都不见了踪影。他不知,东市妖祸一事,官府虽然未曾传出风声,可东市周围的达官显贵,哪个不是手眼通天?早早吩咐家眷今日不要去东市附近了,虽然妖物没有犯下血案,可保不准以后也不犯啊。
而普通百姓,终日奔波为生计,又有几人有闲钱,没事算俩卦?因而李想在东市街头摆摊了两个时辰,也只有两个同在此处摆摊的商贩,见今日生意不景气,过来算了两卦,算今日运势,且推算结果都不太好,李想没好意思开口要高价,只收了成本价。
无奈之下,李想只得主动出击,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去寻觅潜在的客户。
这一观察,李想发现不对劲了,临街茶楼二楼视野开阔处喝茶的闲人、某个看似在做生意实则四处观察的商贩、清扫街道却往返了三遍的市政人员,十分可疑!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有逃犯流窜到了东市,官府人员正在设网抓捕?
好危险!赶紧收摊,撤!
李想慌慌张张收摊的模样被临街茶楼二楼之人瞧见了,此人正是左候卫镇妖司小队长夏侯轻!
夏侯轻对周围茶客一使眼色,三人起身下了茶楼,拦在了李想卦摊前。
看着堵在卦摊前的三人,李想欲哭无泪,道:“几位官爷,贫道啥也不知道啊~”
夏侯轻脸上露出奇色,道:“你这道人,如何得知我等身份?”
李想哭丧着脸道:“官爷们暴露太明显了,哪有在茶楼一坐一下午的?做生意东张西望的?扫大街来回扫三遍的?”说完李想朝那暴露的摊贩和市政人员方向努努嘴。
夏侯轻略显尴尬,以往他们都是这么盯梢的,也没被发现过,不成想今日被这算命道人一眼就看穿了,只能在心里夸这道人机敏过人。
夏侯轻又板起脸道:“发现了就发现了,可你为何又心虚逃离?你是不是那做下好大事的案犯的同伙?”
李想叫起了撞天屈,道:“官爷,冤枉啊!贫道只是个算命的,哪能做得了好大事!只是今日见人流稀少,尤其是往日的富贵闲人们一个也瞧不着,加之又有各位官爷们在此设网,贫道掐指一算,顿时发现此地妖风阵阵,乃是非之地,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贫道打算收摊离去,不想却被官爷们拦住了。”
这妖风阵阵之词是李想这几日当神棍习惯了,喜欢把事情渲染得严重一些,好让客户们更加重视,没想到被夏侯轻听入了耳,当作李想知道了些什么。
“好个道人,你果然知道内幕,还不从实讲出来!”夏侯轻恐吓道。
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