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下来的时候,阿真和宝木依然没有找到走出这片丛林的路。 阿真的步伐缓慢,宝木不时扭过头看看他苍白的脸,“阿真,你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这里哪有东西可以吃啊,”阿真苍白地笑笑,“和你们分开之后,就没吃过了。”
宝木担忧地瞅着阿真微微打颤的双腿,“这样不行啊。”
这样下去,还没被怪物打死呢,就要先饿死了,这像话吗? 之前小澜从梦中取出的食物,都散进了风沙,浪费掉了,现在他们手边空无一物,唯一的希望就是小澜留下的黑瓷碟。 宝木从衣襟中掏出黑瓷碟,问道,“用这个,就能从梦里取出食物,对吧?”
阿真打量了一眼黑瓷碟,点头道,“这个道具叫骨碟,它的功能就是连接梦境和现实。”
“这原本是小澜的道具,但是她把它们塞给了我,”宝木失落地摩挲了一下骨碟的边沿,“这样的话,我可以使用它们吗?”
阿真指着宝木头顶,“现在,这些道具显示在你的头顶,按照游戏规则来讲,这些道具已经属于你了。”
光之子好奇地嗅着骨碟表面,过了一会儿,小家伙被阿真抱开了。 宝木捧着骨碟,躺在了一片空地上。 他有点紧张,阿真抱着光之子,也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 “要是不行就快醒过来,”阿真叮嘱道,“食物不是最重要的事。”
宝木答应了,有些不自在地合上了双眼。 他本以为在这种环境下,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入一个有食物存在的梦境,谁知在眼睛合上的瞬间,意识就模糊了起来,在半梦半醒之间,宝木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还有几声喊叫,还没分清这些声音到底来自梦还是现实,宝木的意识一坠,迅速沉入了梦境。 宝木刚一闭上眼睛,阿真和光之子的头就朝着同一个方向警惕地转了过去。 深林中,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响动。 光之子的虚幻盔甲骤然膨大,几乎都能够把阿真和躺在地上的宝木笼罩起来了。 窸窸窣窣…… 又是一阵响动。 那里一定有活物。 “什么人?”
阿真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玩家吗?”
阿真的声音在幽林中回荡开来,糅合着光之子威胁般的低吼。 之后,林中的声响便消失了。 阿真警惕地靠近了宝木的身体,宝木的眼皮轻轻颤抖着,显示他此时正处于睡梦中。 光之子仍然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故作凶狠地发出呼噜噜的吼叫。 它应该是闻到什么味道了。 但自己闻不到。 如果是宝木的话,一定也是可以闻得到的吧,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没用了,就跟在现实中一样,自己真是没什么用啊。 阿真陷入了一直纠缠着他的苦闷情绪中。 五更天有那么多天赋异禀的弟子,师父偏偏挑中了平庸的自己作为他的亲传弟子,又偏偏派了自己来参加这个游戏,果然,被自己弄得一团糟。 阿真把光之子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单膝跪在宝木身侧,准备随时抱起沉睡的他,展开防御。 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保持着神经的紧绷。 直到宝木猛地坐了起来,把他吓得差点弹了出去。 宝木喘着粗气,坐起身,怔怔地望着铺在他身上的各种食物。 “哇,还真能带出来,”宝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天呐,倒是没……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可也不简单,原来小澜平时就是这种感觉啊……” 宝木还沉浸在第一次穿梭梦境的奇妙感觉中,半晌,才注意到身旁差点被吓出心梗的阿真。 “诶?阿真你怎么了?”
“那边有动静,”阿真指向前方,“你能闻到什么气味吗?”
“气味?”
宝木竭力清醒过来,很快便找回了状态,吸起了鼻子。 饿极了的阿真安静地撕开了饼干的包装纸,默默吞咽起了食物。 嗅嗅……嗅嗅…… 光之子见主人醒来了,哼哼唧唧地爬回到主人膝头。 宝木的眉毛陡然一立,“血腥味。”
阿真差点被噎死,“咳咳……什么?血……血腥味?”
“那边,有血腥味,”宝木往前一指,“只不过味道很淡很淡,应该距离我们不近。”
“我们去看看。”
阿真当即站起了身。 “你先吃完,”宝木拦住他,“先吃饱,不着急,这里还有水。”
“那边有血腥味诶……” “我知道,但就算我们现在出发也……”宝木纠结了一下用词,“怎么说呢,也来不及了,因为我能闻出来,那个人已经……” “什么意思?那里真的有人?”
阿真瞪大眼睛,“来不及了是指……那人死了吗?”
宝木弯腰拿起地上的矿泉水递给阿真,沉重地点点头,“有一段时间了。”
“这不可能啊……” 那个声音明明距离自己很近,而且刚刚消失没多久。 “前面的树林好像很密,我担心这里的鲜艳植物会带毒,咱们还是等着天色亮一点再出发吧,”宝木拧开另一瓶水,“而且你……你就别逞强了,阿真你差点被你自己饿死,你难道不知道吗?……” 听了宝木的话,阿真撕开了一袋面包静静啃了起来。 “叫我说你什么好呢?饿了也不知道找吃的……”宝木难得地担任起了唠叨的角色,“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也对,你看不到,你的脸比纸都白,要是小澜在的话肯定抓着饭往你嘴巴里塞……” 阿真没反驳,就一直这么吃吃吃,直到天边亮起了丝缕晨光。 虽然阿真不愿意承认,但吃撑了之后,自己疲软的四肢果然恢复了力量。 诡异危险的丛林在他们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阿真站起身,“我们出发?”
二人把剩下的几个面包揣了起来,便朝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是没有看见血腥味的主人。 “真在这儿吗?”
阿真左顾右盼,“你能闻到这么远的气味?……” “在那儿!”
宝木喊道。 宝木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自己,他的鼻子,绝不会出错。 视线的尽头,错杂的树林间,一具男人的尸体高高挂在粗壮的树干上,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淌到树下,渗入了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