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之后,墨迁带着弟弟妹妹匆匆回来,将双胞胎打发到厨房,他独自前来,只看见仍躺在床上的墨澈,还有靠在椅子上小憩的夏白安。
墨迁看着他爹一动不动的样子,猛地扑向而来夏白安,爬上她的大腿,揪住她的衣领:“为什么爹爹没有醒过来!”
夏白安猛然惊醒,看着墨迁眼底满是杀意的眼,疲累的一笑。
“他只是疼的睡着了,等你们做完午饭,他就能醒。”
“你不要想骗我!”
墨迁的眼里爬上猩红的血色,“你说过只要一天一夜的!”
夏白安冷眼而视,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成年人的力道终究是比他大上许多,轻而易举的拧住了他的手腕:“我要是真杀了你爹,早跑了。”
她狠狠甩开墨迁的手。
墨迁顺势从她身上跳了下来,倒是有几分相信她的这句话。
夏白安懒得跟他多解释些什么,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额头的汗水都来不及清理干净。
墨迁则无声的坐在床沿,死死盯着夏白安。
正午时分。
双胞胎得知爹爹今天就会醒来,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冲进屋里等待。
“爹爹。”
墨雪爬到床上,坐在墨澈的身边,紧紧拉着他的手臂,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墨澈隐约听见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软糯的嗓音,习惯性拉着他小拇指的柔软掌心。
“雪儿。”
他低声喃喃,听着孩子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缓缓睁开了眼。
这一次,落在他脸上的是墨雪豆大的泪水。
小孩儿哭红了一双眼,趴在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脸侧哭得泣不成声。
“爹爹你终于醒过来了!”
“他们再也不会说我们是没爹的孩子了!”
墨玉也跳上了床,紧紧抱着墨澈的腿不放手。
两个孩子都体贴的避开了墨澈身上的伤口,不停的磨蹭,一声高过一声的爹爹几乎掀破头顶。
墨迁赶紧上前止住了弟妹的喊叫,将墨澈从床上扶着坐起身来。
“别喊了,要是让别人知道爹爹醒来,可能大祸临头。”
墨雪和墨玉一时噤了声,只能用泪水往墨澈身上蹭。
墨迁失笑,眼里也浮上一层水光,对上墨澈乌黑的瞳仁:“爹爹,我给你端些饭菜来吧,雪儿今天特意炒了红烧肉。”
“他不能吃!”
夏白安陡然从梦中惊醒,大喊了一声,顺便也阻拦了墨迁去拿饭菜的动作,“他才刚醒,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可能要上吐下泻。”
墨迁被夏白安吓了一跳,怔愣在原地。
倒是墨雪和墨玉想起来,他们最开始也是被限制吃肉,忙点点头。
墨雪冲上前来:“我去给爹爹拿粥,娘,小菜可以吃吗?”
“一点儿青菜。”
夏白安嘱咐,因为陡然清醒过来,她眼前的视野还在旋转,只好自己抬手敲了敲发疼的脑袋,伸展开四肢,重新走向了床边落座。
“让我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夏白安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看见胸口的纱布只是渗出些许血色,缓缓呼出一口气,“看来是没问题了。”
墨澈的目光,仍停留在夏白安覆在自己胸口的手上。
就是这只手……
切开了他的胸膛。
在无数个夜里,落在他身上的各种位置。
只因为这女人的睡姿总是不安稳。
夏白安后颈一凉,抬眸,正对上墨澈幽深的眼。
她分明救了他,为什么这人还会黑化!
“是我救了你。”夏白安赶紧帮他整理好衣裳,补了一句,“而且我们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白日里还给你按摩、施针……”
“闭嘴。”
墨澈冷声开口,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脸上,“你,不会,医术才对。”
“总有人天赋异禀。”
“……胡说。”
“可的确是我将你救醒的,夫君。”夏白安刻意拖长了音,不着痕迹的给他整理好衣服。
在她找到一个安全对象改嫁之前。
她还得好好的安抚这位大反派呢。
墨澈听着那声夫君,本就疼痛的心口重重颤了一下,令人不爽,却又莫名的让他安心。
最终,他只是抬手安抚身边的孩子。
夏白安悄然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反派给自己的死亡flag暂时拔除了。
她亲自伺候着墨澈喝完了小半碗清粥。
墨迁着急上前,想要将码头听见的事情一一告知,夏白安却抵住他的肩膀,摇头:“县令的事情暂时不急,你爹爹需要休息。”
“我可以……”墨澈寒着脸开口。
夏白安二话不说,把人直接摁回到床上。
墨澈疼的说不出话,只能愤愤盯着夏白安:“你,别碍事。”
碍事?
夏白安额角青筋突突。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少他一个,天也不会塌下来!
“你是病人,别想着一醒来就高强度工作,为你未来的事业添砖搭瓦!”
“……”
被夏白安用被褥紧紧包裹住的墨澈,杀意乍现。
果然这女人很讨厌!
墨迁则是惊愕的看向夏白安,他还没见过爹爹如此吃瘪的模样。
不过墨澈再没有说话,应当也是听从了夏白安的话,准备静养,他只好闭口不言。
夏白安则是眉头紧皱。
她下意识对不听话的病人凶悍,一时忘记这位的神通了。
想到这里,她悄悄的看了墨澈一眼,见他没什么怨言,才将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单独将墨迁叫了出去。
来到门口,墨迁才支支吾吾的向她开口:“是我之前误会你了,我很抱歉。”
“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夏白安大大方方的拉着他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看着墨雪和墨玉正为明天的清粥小菜做准备,压低了声音道,“但你爹醒来的事情,暂时不能让人知道,同村的人也不行。”
“为何?”
墨迁不解,疾言厉色的开口,“爹爹若是醒来,便可以联系曾经的同僚……”
夏白安侧目,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新县令有问题,欲将墨澈置于死地,若他知道墨澈苏醒、且神志清醒,该如何?”
听到这里,墨迁恍然大悟:“难不成,他们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吗?”
“有何不可?这里可不是天子脚下,只是个小小的云脉村。”
荒山野岭,无人看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