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里有百般怨言。
病人要治,黑化也要消除。
夏白安冷静下来之后,仍感觉到凉意还盘踞在她的后颈,墨澈的黑化,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杀死她的屠刀。
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夏白安安慰自己,在中午之后,打发了秀红到隔壁的房间里去做芦荟膏,自己借着要休息的名义回到房间,实则带着新带来的药膏和绷带,给他换药。
关上门,夏白安回头,正对上墨澈一双明亮的眼。
她蹙眉走上前去,要给他换药。
墨澈却冷眼而视,甚至稍稍避开了一些:“我可以自己来。”
“你暂时没有选择的权利。”
夏白安强制性的将瘦弱的人给拖拽出来,轻车熟路的解开他的衣袍,从他胸口处已经结痂的地方,看见了肩头的伤口。
还好,伤口似乎没有发炎的迹象。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斯条理的给他包扎伤口,见他还不耐的死死盯着自己,像是自己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一样。
“我有正经事情跟你说。”夏白安突然开口。
“你说。”
“至于师爷赌庄那边,我联络上了开赌庄的钱老三,你对钱家,了解多少?”夏白安问。
听到钱家两个字,墨澈先是深深皱起眉头,旋即认真的看向她。
“你去赌庄赌钱了?”
“没有。”
“那你怎么会和钱家有关系?”
“是我帮了钱老三。”夏白安简单的将经过都收了一遍,最后才不解的问他,“你怎么会以为,我会赌钱?”
墨澈看向她,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哥是个赌鬼,人尽皆知。”
“……”
她怎么忘记这茬了。
对了,她家好歹也是土财主的出身,而且哥哥又是个老赌鬼,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直接去找那哥哥问,说不定只需要几贴毒药下去,他就乖乖去把师爷的事情都打听出来了。
可,她怎么突然就忘了这茬。
非要去招惹到钱家。
而墨澈仍注视着她。
在他娶夏白安之前,曾经还在云脉村住着的时候,夏白安就已经远近闻名的土财主家的大小姐,无恶不作,却唯独对夏家亲人百依百顺,无有不应。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忘记自己哥哥的身份和喜好。
而且,她不赌钱?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她曾经去赌庄里捞过哥哥,更为了攀附青山镇的女眷们,和不少人都去过赌庄几次,虽然只是小赌怡情,但绝非是对赌庄一无所知。
而这样一个人,踏入赌庄好几次,却不认识赌庄的老板是钱家,更不认得为祸四方好几年的钱老三,还突然和人结交,根本就不该是夏白安应有的反应。
夏白安,似乎换了一个人。
可墨澈无论夜里怎么打量,白天怎么看,都看不出她会是别人伪装的。
很奇怪。
夏白安回过神来,看着墨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忍不住道:“先不提这件事情,总归赌庄和师爷那边的线是搭上了,张一鸣老爷子和我签了契约,若是你想联络京城那边的人,应该也可以。”
“你如此相信张一鸣老爷子?”
“藏头信。”
夏白安这么说着,旋即看向他肩头的刀伤,“你不正是因为看懂了我的信,才装作昏睡么,不然……你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墨澈眼睛微眯,她这个时候突然又聪明了起来,对全局如此掌控。
“那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你照我所说的,写一封信。”
“好。”
夏白安从善如流的拿来笔墨纸砚。
虽然她是个现代人,可毕竟她是中医之后,笔墨纸砚还是会用的,甚至下意识那角落里小块的磨刀石,当做镇纸来用。
看见她的动作,墨澈眼里掠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大概只有大家闺秀们才会做的如此精细,握笔姿势更是如此熟稔,根本不像是土财主教养出来的女儿。
夏白安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怎么不说?”
“你先写,宋先生……”
墨澈的语速并不快,夏白安写的却很快。
不过一会儿,一份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寒暄信便写好了,夏白安却目光四扫,一时看不出端倪:“这信,怎么看?”
“藏尾。”墨澈提点。
每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
夏白安好看的眉头突然紧皱在一起:“洋洋洒洒四五张纸,你竟然只是威胁人家,还云脉村一片清净。”
“即使是威胁,他会帮忙的。”
“你没写威胁的条件。”
夏白安不解,他上面只说会将秘密广而告之,什么秘密?
墨澈只是闭上眼在没有说什么,明显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夏白安也懒得再问,只要墨澈做事有把握就行。
她刚走出门,就看见秀红迎面而来,惊得她砰的一声将门摔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李秀红也被吓了一跳:“夏姐姐这是怎么了……我正要拿做好的芦荟膏给您瞧呢,再就是我们地里种的芦荟,好像没您这块地长得快,正想问问你怎么种的。”
“原来是为这些事情,我们去厨房里说。”
夏白安浅笑盈盈的带她离开,悄然收起了那封信。
等李秀红走了,或者明日她再去找张家的人送信吧。
……
与此同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入了青山镇。
马车停留在衙门门口,衣着华丽的京城下仆踏入其中:“我来找你们的莫大人,莫志谦。”
莫志谦得知是京城的人过来,霎时连茶水都喝不下去,忙不迭的出来迎接,瞥见眼前留了两瓣小胡子、趾高气扬的瘦高个子,干笑了几声。
“这不是岑大人跟前的明川大人么。”
“莫大人。”
明川微微一拱手,刻意压低了声音,“岑大人说你办事不利,迟迟没能找到墨澈的玉佩和秘密,只怕上面的事情已经快要压不住……”
听到最后几个字,莫志谦一下乱了阵脚:“我会尽快办到的,还请岑大人千万要帮我隐瞒。”
“得看看您是否办成事儿了,正巧我还要镇上留两日,见见亲戚。”
明川没坐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临走时,明川给角落里的师爷使了个眼色,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