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遥一笑不出来了。
神代楝爽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地中也稍微观察了一下,乱步和太宰明显很开心,看样子高远遥一倒霉是喜闻乐见的事,涩泽龙彦认真严肃的点点头,看样子是认可了神代楝的说法。简单来说,这三个人的反应基本上没啥可信度。
同期被打上不可信标签了,那么在场的其他人怎么看呢?
神代楝使劲揉了揉中也的头发。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想不通就不用去想,这是大人的工作。”
神代楝说完这句话后,钟楼应景的响了。
她大惊。
“好了,都这个点了,再不睡觉我要被你们爸妈投诉的。我可掏不起律师费啊。你们几个小鬼赶紧给我去睡觉。”
“别开玩笑了,这里可是有高远遥一,你怎么睡得着?”小说评论家用暴怒掩盖自己的恐惧。
毕竟高远遥一是个在牢里蹲着都能杀死害死自己母亲的最后一位“凶手”的天才杀人犯。
唯恐天下不乱的西方媒体甚至说“日本自黑王百合华之后又诞生了新的天才犯罪者。”搞得好像他们国家没有什么杀人魔一样。把开膛手杰克泰德邦迪凡尔杜开除连环谋杀案凶手名单了吗?
(注:开膛手杰克和泰德邦迪不解释了,都太有名了,凡尔杜是法国一战时期最有名的连环杀手,专门骗寡妇钱和自己订婚然后杀死对方谋得全部财产,卓别林拍过一部电影《凡尔杜先生》改编的就是他的故事。)
“高远先生可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神代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何况,我也没有被杀的理由。”
高远遥一又一次笑出了声。
“到此为止吧。”他说,“接下去,我们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再见吧。”
他所在的位置烟雾迷漫,大阪名侦探只抓到了一缕白烟,高远遥一本人已经来到了不知何时打开的窗前,向后一跃,登上了不知道何时已经准备好的热气球。
“不下雨了啊。”神代楝看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语,“好了,雨女也走了。”
太宰已经迅速顶开中也,霸占了神代楝右边的位置。
小男孩仰着头,天真无邪地说:“驱魔成功。”
“别了吧,我又不是除妖师,无证经营会被投诉灵能商法诈骗的。”神代楝敲了敲太宰的额头,“你要送我进局子吗?”
“那刚才……”桐江想子看向了神代楝,“刚才的算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做决定和付诸行动的只有当事人自己罢了。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世界就是这样构成的。”
把熊孩子们赶上床铺睡觉后,神代楝痛苦的开始赶稿。
“早知道就不挣个钱了。”
神代楝又一次后悔为什么要投稿当漫画家。
“靠哥哥养不是挺好的,为什么要自立。”
搞得现在想跑都不行。
虽然有最后的绝杀“身体不适,暂时休刊”这一招。但是一想到凛凛可能露出的表情,还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比起天才杀人犯高远遥一,还是凛凛更可怕。
神代楝,一个有着和他人不同危险系数判断的人。
神代楝哀怨地赶稿,一整夜都没休息,等小孩子们起床的时候,神代楝终于暂时停笔。
“就到这里吧。”她喃喃自语,“再画下去我要死了。”
神代楝站起身准备去看看有没有早饭可以蹭。哪怕昨晚搞了这么大一出事,她还是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厚脸皮去看看有没有早饭。脸皮又不能当饭吃,反正只要她不要脸,那么要脸的就是其他人。
但是一打开门,正巧看到大阪的名侦探服部平次举起手准备敲门。
“不愧是神代老师……”服部平次显然也带上了“神代楝是无敌的”这个奇怪滤镜。
“巧合而已!”神代楝不得不解释。
别人怎么想不要紧,自己必须要解释一下。
心累,毁灭算了。
“昨天晚上大家讨论了一下,决定把遗产平分,然后找了一下城堡里面的所有资产,不管多少全部折现卖掉。”
服部平次补充了一下。
“也有桐江小姐的一份。”
“这样啊。”神代楝点点头。
看样子经历了杀人犯就在我身边后,大家就很愉快地做出了平分的决定。
“昨天晚上我们找到了一幅画。”服部平次说,“神代老师一定很感兴趣。”
(我现在只想睡觉啊。)
但是这种话不能当着已经醒来的四个小孩子的面说。
“我想吃早饭。”
“我带来了。”服部平次提起了食盒,“中华料理。”
速冻肉包,蒸笼十五分钟即可食用。
神代楝咬着肉包,手上拿着服部平次分给自己的罐装咖啡牛奶,身边的四个小孩子尝不到咖啡,只能喝牛奶。
“小孩子不要喝咖啡,当心长不高。”神代楝嘴上叮嘱,眼睛盯着几个小孩子让他们把牛奶都喝了,“中午想吃什么?我们看完画就走,我还打算去露营地边上看看有没有超市卖露营的食材……”神代楝看着服部平次打开了门,门内是几个已经穿戴整齐,显然也吃过早饭的遗产继承人,还有那幅挂在墙上的画。
画上是一位穿着和服,看上去优雅而又美丽的女性。
“日本画吗?”神代楝打了个哈欠,把手上的肉包最后一点面皮给吃掉了。
“九头龙匠的签名。”涩泽龙彦看到了画的左下方的手写签名,看过许多珍品也见过天才艺术家九头龙匠许多作品真迹的大少爷鉴定了笔迹的真伪,“是真货。”
服部平次揉了揉头发。
“啊啊,果然是这样吗?”
然后他解释了一下,大家在寻找城堡内部能够折现的物品时,发现了这幅画,估计是山之内生前画了大价钱购买的真品,而宝田编辑也去出版社内调查了一下山之内老师其实应该最值钱的遗产,也就是小说的版权,这才发现山之内老师在生前就把自己的版权费用抵押给了出版社,据说使用的理由就是他自己本身就无牵无挂,没有什么亲戚和可以赠予金钱的对象,不如生前就把版权折现卖给出版社换取金钱用以挥霍。
看样子最值钱的版权去向就是购买这幅画了。
“黑王百合华。”乱步瞪大了双眼,“不可能,九头龙匠唯一给她画的画应该和所有的栖龙馆一起烧掉了,怎么可能还有一副……”
据说由九头龙匠在生前设计了九栋栖龙馆,分别交由九个值得信赖的主理人负责维护馆内的运行。但是在十几年前这些主理人之间发生了非常凄惨的互杀事件,如同高远遥一在牢中静待着自己的母亲生前为杀死自己的徒弟们从天堂降下审判之锤一样,九栋栖龙馆的产权所有人正是黑王百合华,天才杀人魔女,在高远遥一之前名声响彻世界犯罪史的天才杀人魔女所留下的财产。
在杀人现场破解了所有不连续杀人案谜题,最后揭穿了黑王百合华已经死亡的事实的人,就是乱步的父亲。
白马警视,千里眼警视作为警界最后的遮羞布登上了破获案件的舞台。
同时,他也揭穿了主理人们为了私吞黑王百合华留下的财产而伪造了她还活在世界上某处的事实。同样,也不得不证实了黑王百合华就算死了,也用自己留下的最后犯罪策划,杀死了这些对自己遗产虎视眈眈的人。
“这不是仿品。”太宰向前走了一步,画上身穿和服,端庄优雅的女性,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合起来的羽毛扇,扇子整体似乎是用黑色羽毛制成的,在画作上,仿佛能看到每一根羽毛上细小的分叉。
“果然是真品啊。”服部平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感觉到了山之内老师生前留下的恶意。
这幅画不管是购买的渠道,还是用以购买的金钱,以及他可能在死之前就想到了这幅画会被变卖的事实,所以,非常轻易地能猜到后续的风波。
“假的吧。”神代楝打了个哈欠,把手上的咖啡牛奶一饮而尽,“这画的纸张,你们去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太宰立刻蹭的一下蹿到了最前面,跳到了画像下面的装饰台上,仔细观察了这幅画,辨别了画所使用的纸张。
“这个是。”他瞪大了双眼,“果然是!”
“怎么回事?”服部平次本来还以为收藏界和新闻界要好一番热闹,但是没想到居然是假货,而且这个判别的方式居然是纸张?
“这幅画的纸用错了。”太宰被神代楝提起了衣领,“你给我把早饭吃完!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把剩下的包子皮扔掉了!”
“但是乱步也没吃完!”
“啊你们两个小鬼要是长不高我要天天嘲笑你们是矮子!”神代楝要被这两个小孩子气疯了。
“这种事情担心中也比较好啦,中也肯定是矮子!”
神代楝没有被九头龙匠的画作和黑王百合华的名字吓到,反而被聪明过头的小鬼气得脑壳痛。
“好了,走了走了。”
“那个纸,怎么回事?”
“这幅画用的纸加工工艺是八十年代后才采用的新技术。”
众所周知,八十年代的时候九头龙匠早就死了。
乱步凑近了后才发现这幅画的微妙地方,“但是刚才那个距离正常人能分辨的出真假吗?”
“怎么说呢。”神代楝说,“我家在破产跑路之前,我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啦,真假还是挺容易分辨的。”
“可是这个签字,不是真的吗?”
“如果伪造这幅画的人是高远遥一这种人的话……”神代楝说,“诈骗收藏家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吧?”
“说起来如果是我的话,那么画纸和颜料我都会买同一时代的,仿作也……”神代楝刚开了个头,就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咳嗽一声,继续说,“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感觉就要到犯罪边缘了。”
服部平次松了口气。
“那么,这幅画是假货啊。”
用死后的版权折现换到的是一副假画。
不知道山之内知道真相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在场的其他遗产继承人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过于痛苦,甚至因为山之内这个垃圾花大价钱买了个赝作这种事情感觉到一阵快意。本来就是天上掉馅饼的遗产,有增值很好,没增值也没什么可惜的,虽然急用钱,但是几个人分一分,拿到的钱也足够渡过眼下的难关了。
天上掉下的横财,用来渡过一段时间的难关,剩下的人生还要靠自己去渡过。
这也许就是未来吧。
宝田编辑看着眼前的画,只是发现了另外一个重点:“原来黑王百合华是这样的美人吗?”
“嗯?你不知道吗?”涩泽龙彦发现自己在鉴赏真品的能力上还有欠缺,决定立刻补上这部分的学习课程,“黑王百合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据说九头龙匠和她还是情人的关系……不过这个情人关系也许是九头龙匠曾经给她画过作品的解释吧。而且她的照片不是在报纸上印刷过吗?不然怎么会有天才杀人魔女的粉丝这种奇怪的群体。”是的,黑王百合华有不少追捧她的粉丝……就,也算是一个东西方国家都会有的奇怪群体吧。
只要犯罪者长得帅,那么肯定会有奇怪的粉丝登场。
“天才艺术家是真的。渣男也是真的,我记得九头龙匠早就有老婆了。他俩要真是情人那就是百分百出轨了,我个人建议渣男就该灌水泥沉东京湾。”神代楝把几个小孩赶出门,“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我等下还要买中午露营的食物呢。”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了服部平次。
“大阪的名侦探,你要一起来参加我们的烧烤活动吗?”
“好!”服部平次本来做好了会有很漫长的推理时间,但是推理内容第一天晚上就结束了,多余的空闲时间不如跟在神代老师身边多学一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为什么神代老师隔着那么远都知道画作的用纸有问题。
太宰和乱步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跑到神代楝的身边,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叽叽喳喳吵了一路,完全没给服部平次开口的机会。
中也看着都忍不住叹气了。
服部平次一眼就看穿了就是小孩子在联手争宠。同时排除自己这个新登场的角色靠近神代楝机会。
小孩子,小孩子,只有这种地方才察觉到这是两个小孩子。
下山的路上,服部平次还帮忙拿了一部分的行李。
“神代老师真的拿了好多东西上山啊。”考虑到昨天晚上狂风暴雨,神代楝一己之力拿着那么大的行李箱和旅行包还把四个小孩子一个不落的带进了城堡,真是太了不起了。
到了露营地点后,神代楝看着昨晚在狂风暴雨中彻底完犊子的帐篷,深深叹了口气。
“先准备午饭吧。”残局等走的时候再收拾。
野营地附近就有大型的商城,几个人大采购了一番。当然,用的是凛凛给乱步准备的必要时刻的救济金。
“我已经没钱了。”神代楝说得无比淡定,仿佛用着小孩子的救急金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乱步只是昂首挺胸的走在自己买的一堆零食点心的购物车边上。
“妈妈早就猜到了神代老师肯定没钱出来玩。”所以这钱给乱步,就基本等于是给神代老师救急的。
“不,我是问乱步你借钱,不是问凛凛借钱。”神代楝立刻纠正了说法,“我这辈子都不会问凛凛借钱了。”
太宰敏锐的发现了话语间的漏洞:“少了个‘再’?”
“啊,那个啊。”神代楝正在对比肉的价格,“为了还债嘛,第一部漫画的版权我卖给出版社了。”
所以神代楝根本拿不到第一部作品的任何后续版权收益,她和山之内做了类似的事情,把手上的版权全部卖给了出版社,把后续几十年的连续收益一次性提取了。
哪怕后面有几十亿的版权费也没有用,她需要的是现在立刻马上能拿到的钱。
“出版社的财务流程还要蛮久时间的。凛凛就先把钱借给我了。”无息贷款,后续拿到了出版社给的钱,就等于还上了这笔欠债。
就因为凛凛当过一段时间的债主,而神代楝太讨厌债主和负债人的关系了,导致她现在再也不想问凛凛借钱了。
服部平次在走出店门的时候,被温差冻得脑子一激灵,然后灵光一现,想到了真相。
“等等,神代老师,你是不是在早上又驱魔了!”
神代楝转头看向了服部平次。
她又重复了昨晚上说过的话:“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世界就是这样构成的。”
那副画的真假已经不需要辨识了,只要在场的人认为这是假的,那么这画就是假的。
但是,其中有一个人不相信这件事情,就算是假货,因为山之内的花大价钱买假货的新闻,这幅画也能卖上钱。
就因为这件事情,他走过去,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画。
“哼,假货?假货有个好故事也可以卖钱。”他的手指碰到了画,也许是光线的变化,也许是画本身的问题,突然之间,画上的黑色羽毛忽然掉落下来。
这羽毛,不是画上去的,是贴在画上的。
“什么?”羽毛下面,还是那把黑色的羽毛扇。
那个人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羽毛。站起身时,忽然头晕目眩。就在这时,他手上的画作突然燃烧起来,仿佛画的背后放着什么易燃物。
这个人立刻丢下了画,画一落地,地板也燃烧了起来。
这幅画就像是什么巨大的易燃物,将整个房间都付诸火焰。
神代楝刚刚吃上服部平次刷了烤肉酱的烤肉,对于大阪民侦探的厨艺给了评价。
“这不是最基本的……”服部平次以为自己厨艺不怎么样,但是有神代楝做对比,再加上身边四个孩子一半故意一半期待的眼神注视,不得不肩负起了烤肉的重任。
就在这时,神代楝看到了远处山上的那座城堡燃起了黑烟。
“诶?着火了吗?”神代楝咬着烤肉,一脸惊讶。
服部平次赶紧丢下烤肉冲向了管理员所在的房间。
“快打消防电话,山之内老师的城堡着火了!”
消防车来得很快,城堡内的人自救的速度也很快,损失不算大。
只是烧掉了一个房间,一副赝品画。
但是有一个牺牲者。
评论家神明先生似乎吸入了大量的浓烟,没能走出着火的房间,死因是吸入火场的烟灰导致的窒息死。
“啊,那个讨厌的性骚扰变态。”神代楝对这个评论家的印象只有这一点。
服部平次后续也询问了一下当时到场的几位其他的遗产平分人。
“不,很奇怪,那副画是掉在地上,和神明先生距离不远。”这是第一发现人所看到的事情。事情很奇怪。
“神明先生死了也不会印象他的家属继承他所分到的遗产。我们不会因为一个人死亡就吞掉他的遗产。”所以没有杀人动机。
服部平次的调查内容仅此而已。
然后通过父亲的关系,又拿到了其他的内部报告:“起火源……消防署给的意见是这幅画啊。”
仔细回想,这幅画大家都没有去碰,只是调查了一下画上的签名,发现是九头龙匠后,大家就更不敢伸手去碰这画了。
距离这幅画最近的人,除了已经死亡的山之内老师之外,就只有说这幅画是“假货”而打破这幅画将来可能魔咒的神代楝,以及凑到最近去看画的太宰治。
“那副画是真货吧。”太宰治正在给神代楝的稿子涂黑,与此同时,还和乱步嘀咕这个话题,“不过九头龙匠不是创作了相似的作品吗?这是真爱吗?”
“……但是老师说了,九头龙匠已经有妻子了。”中也皱眉,“就算是天才艺术家,那也是渣男。”
太宰想了想,点了点头。
“嗯,渣男就该被灌水泥沉东京湾。”这是神代楝的教诲。
这恐怖的教诲让刚刚踏进门的小兰吓了一跳。
“这是犯罪!不可以做这种事情!”
太宰治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毛利兰。
“小兰姐姐。”他说,“当然是假的。”
我才不会用那么粗糙的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