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处理那些对他不敬的城民们时可以面不改色,此时却着实被这样的场面吓住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护卫和卫兵们一开始还能稳占上风,面对暴怒的人群也毫不畏惧的砍杀。但越来越多的人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向着此处蜂拥而来,他们抓着木棍石块,或是直接变成兽形扑咬,场面越来越混乱血腥。
还有一部分人则直冲奴隶所而去,他们叫喊着亲人的名字,眼中含泪表情狰狞。
霜晧敏锐的听到了城中的嘈杂声,他靠近白璐道:“里面好像乱起来了。”
白璐点头:“开始攻城吧。”
投石车被推了过来,巨大石块撞击城墙的声音沉闷又震撼,大地都仿佛在这样的声音中颤抖起来。
每个城池的城门上都被刻画了巫纹,但这些统治荒州的贵族们发现这里的凶兽很少,原住民又没有力量反抗,所以几乎用不着开启城墙上的防御巫纹,因此城中也没有配备巫师。
被投掷出的石块毫无阻碍的击打在城墙上,震的城墙上的土块和碎石扑簌簌下落。
城中激战正酣的居民和卫兵都被那巨大的响声震的有了短暂的停顿,片刻后却又更加凶猛的厮杀在一起。
这些卫兵都是从圣灵大陆被运送来的,骨子里带着对荒州的蔑视和不屑,而当地人对他们也充满了仇恨,双方本就有深厚的矛盾,如今被彻底激发,都是斗的不死不休。
守城的兵士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想要寻求援助,却被城中的景象惊的不知所措。
等霜晧他们带人从被砸开的城墙缺口进来时,城主已经被暴乱的城民杀死,剩余的护卫和卫兵想要逃走,却刚好被霜晧他们截住。
一场混战后,城中血流满地,一片狼藉。
白璐骑马走在尸体和鲜血之中,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地上的鲜血一样慢慢冷却,竟没有多少余力来伤感了。
她现在已经不再去想自己这条路走得究竟对不对,因为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她培养出来的那些宣传员们已经开始工作,到处安抚暴躁的兽人,把重伤的城民和奴隶抬过来给她救治。
暴动的人们在白璐手中的白光映照下慢慢安静下来,看着那些重伤垂死的人们在白璐的治疗下痊愈,安然无恙的爬起来,这才相信那些闯入者所说的神使降临的鬼话。
被治愈的人不可思议的摸摸自己原本足以致命的伤口,惊喜过后纷纷下拜,又哭又笑的庆祝新生。
白璐疲惫的摆摆手,让那些宣传员去负责对他们进行正确的引导。
她现在已经默许了神使的说法,因为这样确实可以很快的安抚和凝聚人心,但还是让那些人不断强调自立自强的重要性。
枫华和霜晧开始清点城中居民,进行后续工作。白璐则找到一间没有被战斗损坏的房间,开始恢复巫力。
按照她的计划,再有十多天时间,应该就能拿下剩余的两座城池,直逼大荒城了。到那时候,他们这边的兵力应该会大大超越大荒城,完全有能力与之一战了。
但现实总是不能按照预期发展。
此时的大荒城内,伽蓝文瑞静静趴伏在桌子上,身体没有半分起伏,血滴顺着他的身体滴落下来,在他脚边汇聚成一滩暗色的血泊。
兰德站在桌边,怕的恨不能将自己蜷缩起来。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夫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拉上我!”
池环冷冷的看他一眼,“怕什么,只要你能表现的正常一些,我们就不会有事。你不是也很想他死吗?”
兰德打个哆嗦,“可、可我虽然能用巫术改变自己的声音,我也没有城主高啊,我扮不像的,我.....”
池环直接打断他:“扮不像?如果我一口咬定城主是你害死的,你说外面那些人会信谁?”
她看着兰德衣服上喷溅的血迹,嘴角扬起一个扭曲的笑容。
“你看看自己的手上,还沾着城主的鲜血呢。”
兰德哆嗦的更厉害了。
前几天,侍女说夫人的手割伤了,请他去治疗。兰德毫无防备的去了。
治疗好手伤之后,夫人就留他喝茶答谢,他一时糊涂就留下喝茶,被夫人问及冷僻的变声巫术时,兰德骄傲的表示自己就很擅长。
他不知道,池环正是知道这点才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
今晚,夫人身边的侍女又来请他,说是夫人又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兰德虽有些小疑惑,但还是忙不迭的来了。
没想到他刚一进门,就被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往手中塞了一把匕首,他还在吃惊,就被这侍女捂住嘴,拖到桌前,对着趴在桌子上的城主捅了下去。
兰德哆嗦的如同风中落叶,“夫人,我、我是被.....”
“你因为被城主逼迫着使用回溯术而损耗了眼睛和寿命,因此对城主怀恨在心,趁着为我治伤的机会绕到城主身后,用匕首捅死了他,你看个说法说的通吗?”
兰德软软的跪倒在地,“夫人,我做,我.....可是您让我冒充城主是要做什么啊!”
池环收敛起讥诮的笑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要你下令,让所有的驻军前去平叛,我要那些害死我儿子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侍女拿来一套伽蓝文瑞的衣服和一双被加高了鞋底的鞋子一起扔给他:“换上。”
一个小时后,头戴兜帽的城主从夫人的院落中走出,等在外面的管家终于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后又被他奇怪的打扮震惊了:“城主,您这是?”
伽蓝文瑞的声音有些紧绷:“不知刚刚接触了什么,脸上起了疹子。”
管家看着他遮的严严实实的脸小声道:“那,小的去叫药师来?”
伽蓝文瑞不耐摆手:“不必了,本城主不喜欢药味,过几天就好了。你去通知各位大人,明天一早来府中议事。”
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管家目瞪口呆的望着城主的背影:城主不是好久都不在夫人这里过夜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