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龙王心事重重,倒也没有改变计划,依着李想指点的方位,去西门街寻袁守诚去了。
到了西门街,泾河龙王见人群拥挤处,支了一个遮阳棚,棚中有一卦摊,比东市李道长那摊子可气派多了,还有两个童子侍奉左右,一个煮茶,一个扇风。
摊上坐了一人,此人仪容不凡,就是那课卦先生袁守诚,李道长与之相比,只是一个邋遢小道士罢了。
泾河龙王为袁守诚外貌表象折服,入得棚中,不复之前张狂模样,与袁守诚见礼。
袁守诚请泾河龙王所化白衣秀士上座,招呼童子奉茶,这才问道:“公今日来袁某这所问何事?”
泾河龙王早在水府之时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摆弄这袁守诚,缓缓道:“我今日来想请袁先生算一算明天的天气。”
袁守诚当即起卦,又掐又算,半晌道:“明日雨。”
泾河龙王又问:“何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
袁守诚答道:“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泾河龙王大笑,我可是司雨龙君,关中雨水皆由我掌管,你这小小算命人,生得一副好皮囊,不成想却是徒有其表,与我面前算雨,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当即泾河龙王道:“袁先生没算错吧?”
袁守诚笑呵呵,道:“错不了!”
泾河龙王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明日若是有雨,且依你推算的时辰、雨数,我送课金五十两。若不准,莫怪我打烂你的招牌,不许你在这妖言惑众!”
袁守诚暗道:入我觳中矣!也不恼,笑着回道:“那明日雨后再看吧。”
泾河龙王放下心来,断定这袁守诚是个草包,不以为意,径自离去。
泾河龙王出了长安,回得泾河水府,一众特色水产迎了上来,忙问龙王今日之事。泾河龙王便把袁守诚算卦之事与众水产分说,见得一个个歪瓜裂枣喜笑颜开,皆笑那袁守诚无知。
龙王没甚欣喜,袁守诚是个草包,那李可不是,他言我祸将至,人将死,不知应在何处。
无心与一众特色水产谈笑,泾河龙王回到水府,还未坐稳,忽听见府外传来一声大喊:“泾河龙王接旨!”
泾河龙王慌忙出去迎接,见得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雨部仙吏带数名天兵天将立于水府之外。
泾河龙王躬身接旨,送别传旨仙吏,回转水府,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敕命八河总,驱雷掣电行;明朝施雨泽,普济长安城。
其下又写了时辰数目,正是袁守诚所算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泾河龙王浑身冰冷,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打开来看,上面亦写着:
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不过纸条之末还加了一句,龙君谨依旨而行,或可保你周全。
泾河龙王不由赞叹一声:“不成想尘世之中真有此神人,居然所算分毫不差!”
泾河龙王意指李想,却因未与众水产说过李想之事,众水产只当是夸赞袁守诚,亦随声附和,都说那袁守诚本事了得。
这时一水产出列,泾河龙王视之,乃鲥军师是也。
鲥军师道:“大王放心,小臣有一计,可教大王赢了那袁守诚。”
泾河龙王眸中闪过冷光,漫不经心道:“鲥军师,你有何计,速速说与本王!”
鲥军师道:“大王明日行云布雨之时,少些时辰,短些雨数,再与那袁守诚理论,说他算不准,且看他如何应对!”
泾河龙王大骇!原来李道长所说祸应此处!
今日若非先去李道长那,得了他的指点,依着自己往日性子,怕是当真会听从鲥军师的,篡改降雨时辰、点数,触犯天条,少不得斩龙台上走一遭!
泾河龙王从宝座上骤然站起,大喝一声:“来人!”
两侧虾兵蟹将出列,听候龙王旨意。
泾河龙王伸手一指鲥军师,道:“将此獠剐去鱼鳞,挖心剖肺,去净黑膜,拔掉鱼鳃,打上花刀,抹匀盐巴,锅用猪油,文火煎三分钟,注以醴泉,大火煮八分钟收汁,老子今天要红烧了他!”
龟丞相:“......”
鳜少卿:“......”
鲤太宰:“......”
虾臣、蟹士等一众水产:“......”
鲥军师当即跪地,大呼冤枉道:“龙王大人,小臣冤枉啊!小臣不过是出了个主意,何至于此啊!况且龙王掌关中雨水,行云布雨不够准确,又有什么打紧!”
泾河龙王骂道:“你今日敢教我违背天条,明日就敢挑唆我反天!当真是留你不得!还不动手!”
当晚,泾河水府一众大臣嘴角含泪,吃了顿红烧鲥鱼。
......
泾河之畔,两个和尚在岸边散步,正是观音大士和木吒行者。
忽然木吒行者皱眉,道:“师尊,刚刚弟子在那泾河水府鲥鱼精身上留的记号消散了,怕是事情有变,泾河龙王没有听那鲥鱼精的话!”
木吒行者疑惑道:“不应该啊,弟子已经调查过泾河老龙的行事作风,其人狂悖,理当中计,怎会如此?”
观音大士掐指推算,却被人遮掩了天机,不由大骂:“定是那赤精子搞的鬼!老道安敢坏我佛门大计!”
木吒行者忙问:“师尊,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观音大士来回踱步,半晌后面露狠色,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贫僧也只能做那强人勾当了!”
木吒行者连忙问计。
观音大士道:“明日我想办法拖住赤精老道,徒儿你去城外,开坛做法,驱散一半雨云,只留一半雨数!”
木吒又道:“此事不妥,泾河水府水妖众多,龙王既遵天旨,为外力所阻,天庭也怪罪不到他头上。”
观音大士道:“所以为师说要做那强人勾当!只需杀尽泾河水府一众水妖,只留龙王,强说他不遵天规,违逆天条,无人可为其证明,他自然在劫难逃!”
木吒行者面露不忍,观音大士察言观色,道:“杀得一人,可救千万,为我佛教传法大计,为师心中亦是不忍,只是此事不得不如此行事!徒儿,你当醒悟!”
木吒行者无奈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