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北部,万岳山脉外围。
此处是离万岳山脉核心区域极为偏远的地带,这里人烟稀少,土地贫瘠,方圆数十里内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山村矗立在这里。
这个小村落名为离山村,全村上下只有几十户人家,虽然村里人不多,但大家相处的非常和睦,邻里之间感情融洽,每当村里谁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大家总是一起帮着商量解决。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淡地过着。
这天晚上,离山村的村民大都已经熄灭油灯,上床睡觉了。此时只有村尾的一间茅草房子里还透出一缕亮光来,房中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坐在桌子旁,昏暗的油灯下印照出二人有些疲倦却略带着几分兴奋之色的脸庞。
女子名叫秦香,身材瘦小,身穿一件粗布麻衣,手中拿着一只布鞋,正在做着她十分拿手的针线活。对面的男子名叫炎柱,人如其名,像一根黑柱子。是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皮肤黝黑,典型的庄稼汉,他正把一碗凉水灌下肚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怎么样,他爹,数目够了吗?”女子声音轻轻地问道。
“嘿嘿,够了,多出一些还可以给你做身新衣裳,放心吧。”男子嘿嘿笑道。说完从身上掏出一个黄色的布袋子,里面裹了一层又一层,男子小心翼翼地慢慢打开,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些碎银子跟几串用麻绳串起来的铜钱。
“做什么衣裳,以后用钱的地方可不少呢。省下来给小飞买点好吃的,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女子嗔怪地说道,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红晕。随后眼睛往里屋瞟了一眼,眼里满是溺爱。
“行,都听你的。”男子毫不在意的答应道,随后便将银钱小心收起。
“你先去睡吧,我再做一会儿。”女子柔声说道,然后继续做起手中的活。
“恩,你也别太累了,早点休息,再说这油钱可贵着呢。”男子关心地说道。
“知道了。”女子白了男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男子嘿嘿一笑,往另一个小房间走去。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又开始专心手中的活计,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夫妇二人这几年靠帮别人做活省吃俭用终于攒够了一笔钱,这钱是给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子炎飞用来读书的。
之所以有读书的想法,起因便是村里那个唯一读过书的人前些年中了秀才回乡,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几十个随从,威风凛凛的要把全家人接到城里去享福,这下着实把离山村的村民羡慕的不行。
于是小两口一合计,便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们想让炎飞以后出人头地,不用像他们一样,在这么个小山村里艰难求存。
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夫妇二人终于攒够了钱,便决定尽快将炎飞送到山下的一个小镇子上去,此镇名为清远镇,离他们这个小山村大概五六十里远的路程。
镇上有一家私塾,附近许多有些身家的人都把自家孩子送来这里读书,在清远镇这个小地方,这家私塾还算是小有名气,炎柱跟镇上的私塾先生说了许多好话,并表示将三年的学费一次付清,对方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此时,女子一边做着手中的活计,还时不时往里屋里看去,里屋的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少年白白净净,长的眉清目秀,两眼炯炯有神,跟一般山村里的孩子有些不一样。
这个孩子正是夫妇二人唯一的宝贝儿子炎飞。
此时的炎飞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父母告诉他,明天便要把他送到镇上去读书了,他心中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
父母为了他能去读书可谓操碎了心,这几年来他们想尽办法多挣银钱,就是为了这一天早日到来,炎飞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用功读书,将来出息了也要像那个秀才一样把父母接到城里享福。
不过转眼他便想到好几年都见不到父母,见不到跟他一起玩耍长大的小伙伴们,他心中又有一些不舍。
那就把那些果子分给他们吧,他们肯定很开心的,反正自己都要走了,这树上的果子就算是临别的礼物吧。
炎飞心中这么想着,那颗果树是他不久前在山上的一个隐秘处发现的,果树只有数丈来高,满树都是拇指大小的红色果子,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果香,正是到了成熟的时候,本来他打算过些日子再带伙伴们来一起分享的,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走了。
也好,就用这些果子道别吧。心中这么决定着,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一幅幅欢乐的画面。
一个留着鼻涕的小胖子跟一个黝黑的瘦高小子拉着炎飞往山上跑去,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叫着“小飞哥哥,狗子哥,你们跑慢点,等等我。”
而这时前面总会传来小胖子大声的叫唤。
“快点,小飞,狗剩子,小花,你们快点,小心桃子被虎娃他们摘了。”
“快来,小飞,我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好多鸟蛋。”
“狗剩子,你傻站在那干什么呢?上啊,快,快堵住它,要跑了,哎呀,你们真笨。”
“小飞......”
而这时候叫小花的小女孩总是像跟屁虫一样出现在他们身后为他们加油呐喊,小脸上满是紧张又兴奋的神色,而当他们把一番折腾后到手的东西分给小女孩的时候,她又手舞足蹈开心地跳起来。最后大家坐在一起分享胜利的果实。
这时候,总是能看到小胖子一边嘿嘿傻笑一边把混着鼻涕的东西往嘴里猛塞,在大家一阵哈哈大笑后结束这欢乐的一天。
炎飞想着想着便渐渐睡着了,脸上还挂着一抹甜甜的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炎飞便偷偷爬起来,穿上母亲亲手为他缝制的一件白色衣衫,带上一个灰色布袋便上山了。几经辗转后便来到那棵果树下,看着满树香喷喷的红色果子,炎飞开心不已。
他把布袋背在身后,双手抱住树干便蹭蹭蹭往上爬,动作熟练,身手矫健。这都得益于这些年他们几个上树掏鸟蛋,摘野果,逮蛇,抓野鸡练出来的。
不一会的功夫,炎飞身后的袋子里便装了大半袋子的果子,心想这些已经够他们吃好几天了,到时候把果树的位置告诉他们,后面便让他们自己来摘了。
这时候天已经要亮了,村里的人应该都要准备起床干活了,得赶紧回去了。
炎飞这样想着,立马“跐溜”一下便从树上滑下来,抓紧背后的袋子便急匆匆的往回赶去。
正当炎飞兴奋的带着果子回到村头的一刻,看到了令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村里那些茅草屋几乎全部被夷平,村里到处都是死尸,有人的,还有家禽家畜的。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身上全是深可见骨的抓痕,猩红的血液流淌的到处都是。
“黄伯......黄伯你醒醒。”
炎飞大声对着躺在面前的一个麻衣中年人叫喊着,这个被炎飞称为黄伯的人脖子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早已没有了呼吸。
接着一个小胖子的身影出现在炎飞的眼中,“不,这不是真的......”炎飞早已面无人色地颤抖着身体走过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炎飞的眼中,正是跟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尿娃子,只是这时候的小胖子早已没有了呼吸,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肚子上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一双眼睛中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炎飞嘴巴颤抖着呢喃出声,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猛然丢下手中的袋子,发疯一样的跑向自己家的那间茅草屋。
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气血翻滚,差点晕倒在地。
父亲炎柱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生机,他右手边有一把砍柴刀,刀上还有一些绿色的黏液,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
他的整条左臂都不见了,身上跟脖子上还有跟之前他看到过的同样的抓痕,睁开的眼中同样有着惊恐的神色。
母亲秦香面部朝下躺在不远处,也是早已没有了呼吸,她的后脑上同样有几道深深的抓痕,一只手中还紧紧抓着一只没有做完的布鞋,只是本来应该是灰白色的布鞋,这时候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爹......娘......你们怎么了?这到底是谁干的?是谁?”炎飞歇斯底里地疯狂哭喊道。
“吼......”
就在这时,一声恐怖的怒吼从远处传来,一个野牛般大小的恐怖怪物从远处朝炎飞狂奔而来,这怪物浑身长着粗黑的硬毛,口中两排锋利的尖牙,尖牙上还挂着一些碎肉,四只爪子锋利无比,上面沾满了血迹。
“原来是你这个畜生。”炎飞红着眼睛一把操起那把柴刀,就朝着怪物冲了过去。此时的他悲愤交加,已经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