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之上，数不尽的旗帜率先出现。
而后整齐的步兵伴随着鼓点的节奏，一排排涌了上来。
紧接着，大量的骑兵也从两侧，践踏着大地，轰然从左右向着裴寂所部包围而来。
作为中层军官的裴寂，自是知道军中的大致战略方向。
摆在他们眼前的，东部是罗斯神圣联盟，地域辽阔。
西部是库曼人，之前所灭的库莫人，正是库曼人的同族，同样势力强盛。
而威斯人传回来的消息，罗斯内部，大公们正在因为权力打的不可开交。
故而拓拔忽就制定了联合库曼人，率先攻取罗斯大公的战略方向。
只待再过二十天，辎重和支援全部到位，就可以发起进攻。
可裴寂扫视过那些矗立在山坡上的各色旗帜，明显这些大公们早就联合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这些不断逼上来的军队，各色的盾牌和甲胄，也再一次论证了这些军队不是来自同一个大公手下。
裴寂缓了口气，“查木格，你带一百骑，等下找机会突围，回去给元帅报信。”
“这些罗斯人，怕是故意放出来不和的假消息，趁机整合兵马！”
查木格点点头，如今战场局势如此，没人会婆婆妈妈。
若是真叫罗斯人突然袭击，以拓拔忽三军现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怕是要出大事！
“龙镶营！三声战鼓过后，留下五大队人马看守辎重，剩下的，与我冲！”
“是！杀！杀！杀！”
三声杀字过后，龙镶营也彻底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等待着接下来的冲锋。
查木格闻言有些慌乱道:“不可，教官讲过，敌军居高临下，切忌战马主动冲锋，更何况现在我们的兵力是劣势！”
裴寂冷笑一声，“这就是为什么他死在了格鲁人手中，而我成了你的统领。”
“听命行事吧！”
裴寂没时间跟查木格在解释，己方圆形战阵内部都是易燃物，一旦对面拉近位置，探查明白，势必火攻。
届时必然不攻自破。
更何况，战马拘泥于战阵，就会完全失去效用，反而受制于人。
查木格眼见裴寂做了决定，也不再言语，战场上只有一个指挥。
一骑所指，万骑跟随。
对面山坡之上，莫里斯公爵看着下方众多的牛车，双眼的贪婪再也止不住。
原本以为率领先锋军，是个苦差事，可如今看来，自己未尝不是没有可能从中得利。
公爵们自掏腰包打仗，自然是谁抢到算谁的。
他缓缓从刀鞘中抽出镶满了金银钻石的指挥刀，催动战马，开始在他的军前奔走。
“绅士们！这些异族人自己撞到了我们的刀上，使我们不得不提前屠杀他们！”
“看吧，下面那些箱子中，装满了来自东方珍贵的丝绸和财宝，我的孩子们，去给你们的妈妈，抢一份礼物吧！”
顿时，这些罗斯先锋军纷纷变得癫狂起来，他们把武器高高举起，眸子中闪烁着嗜血和掠夺的光芒。
山坡之下，龙镶营无声无息的驻足原地，周遭的声浪并没有影响他们，心中细数着战鼓停止的声音。
裴寂没有莫里斯那样充足的时间，给他的战士们进行战场动员。
将手上的马朔绳索绑紧实后，他回过头大吼道:“跟我冲，我带你们活！”
随即，战鼓停止，裴寂一马当先，身后骑兵涌动，纷纷跟随而冲！
纵使敌众我寡，这些战骑们早就做到在战场上心如止水，专心杀戮。
敌方骑兵见状，随即拍动战马，迎了上去。
这也随了裴寂的心愿，双方交战在一起，对面才没机会放冷箭。
他一杆马朔直直向前，侧着身子凌厉的率先冲入敌骑面前！
“噗嗤！”
马朔穿甲而过，借着马匹冲势，又刺入后方一骑心脏！
裴寂眼看无法抽出，随即解开活绳，那马朔带着两具身体，跌落而下。
随即，身后两柄战刀抽出，接着马速，裴寂张开双手，如同螳螂，在他所过之处，径直出现一条飘舞的血线！
“杀！”
主将如此勇猛，属下安敢畏战？
那些如同毒蛇引信般的马朔，凝结了无尽的杀意，周遭的空气仿佛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莫里斯瞳孔骤缩，想不到这些异族人一个辎重队，竟有如此战力！
查木格眼见裴寂控制住了战场，也不敢耽搁，带着百余骑拍马便走。
“拦住那些骑兵！”
莫里斯眼见远方有人突围，当即派遣周遭骑兵围追堵截。
事发突然，要告知后方大部队提前进攻的消息还未送去。
若是叫这些人成功突围，那他们酝酿如此之久的计划就要大打折扣。
裴寂眼见山坡上，俯冲下大量的骑兵就要奔查木格而去，他叫随从升起牙旗，径直又冲向了俯冲而下的骑兵们。
“龙镶裴寂在此，杀！”
身后第一波冲杀完的战骑，随即又紧密的跟在牙旗身后，硬捍俯冲下的罗斯骑兵！
..........
“嗖！嗖！嗖！”
飞驰的箭雨不断从查木格耳旁穿梭而过，借助着巧妙的身法，他时不时翻身藏入马腹之下，才惊险躲过。
尽管裴寂牵制了大量的骑兵，但地形开阔，还是有许多骑兵跟在了他们身后。
他周遭已无一人，百余骑为了掩护他，纷纷翻身相阻，才叫他奔袭出二十里。
但那些兄弟的下场，查木格却是不敢去细想。
此时的他，双目狰狞的可怕，血红的双眼带着滔天的怒意。
“不行！我不能死！我必须把消息送回去，不能叫我的弟兄们白死！”
新换的甲胄之上，早就是坑坑洼洼，甚至有七八支箭，穿透了外甲，箭尖已经渗透进了他的表层皮肤。
他感知着身体的力量在逐渐丧失，在空中忍着剧痛，翻到了旁边仅剩的一匹战马之上。
“噗嗤！”
一支箭顺势扎进了他的屁股，倒也因祸得福，原本几近昏迷的状态，再次清醒了几分。
随即他将战刀插到了马屁股上，借着马镫站立在马上，进行最后的冲刺。
双方的距离却是在不断拉近，罗斯骑兵们戏谑的不断射箭，仿佛在逗一只猎物。
“咻！咻！咻！”
罗斯骑兵们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百骑瞬间就被饱和的箭雨全部射翻。
他们已经进到了拓拔忽的警戒范围，边界的斥候们，瞬间从林子中冲杀出来，一波就带走了剩下的罗斯骑兵。
精疲力尽的战马倒在了地上，眼中满是不解，为什么一向视自己如珍宝的主人，会把战刀插到自己身上。
像刺猬一样的查木格随即跌落下马，模糊的视角中，看着那熟悉的黑甲，用仅存的声音道:
“罗斯...罗斯人越过边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