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
s城坐落在华国东海岸,著名的海滨旅游城市,高晋言在十八岁那年曾协同一众世家玩伴游玩,不慎落水,被人救助。
海水冷彻,得到救助当晚便高烧不退,等到意识清醒时,早已是大梦一场,连心上人的音容笑貌也都隐没在无边夜色之下了。
但无事时,他还是愿意来到这里,看汹涌海洋张开血盆大口,推他到死神的羽翼下,又给他生的希望。
高晋言站在海岸上嶙峋的礁石上,看远处水天一色,海鸥飞翔。冲锋衣给予他可靠的温暖,但立在冷风太久,还是双手冰凉。
他脱下冲锋衣,蹬掉登山靴,露出单薄的t恤,在随行的惊呼中,以一种堪称优美的姿态跳入海水中。
“高先生!”
呼喊声被风割碎,他感到一阵柔和却无处不在的阻力推着他,他落入水中,沙粒般的海水欢呼着吞噬他。
屏住呼吸,他冲向海面。
不,不对,天要比这黑,海水会更凉,还有自己,多年来的锻炼让他四肢更加有力,周围还有救援的人……他根本没法复刻当时的情景!
高晋言感到一阵绝望,他渴求着那位少年温暖的手臂和双肩,为此他上下求索。
救援人员来到,拉着他上了船。
裹着锡纸毯,助理手机递到他耳边。
在咸涩的海风下,高晋言艰难听清了对面的话:“傅家……破产……救助……”是他母亲的电话,向来慈悲心肠。
“不,”高晋言温声道,“傅家业务早已与我们冲突,双方交火是迟早的事,为什么要对敌人仁慈呢?”
他顿了顿,说:“让他们破产吧。”
电话嘟地被挂断。
高晋言被一堆人护着走进大海旁搭建的木屋中,地暖让区区二十平的空间温暖如春,窗边的矢车菊盛然开放。
他遣散所有人,打开电视,重新一帧一帧地揣摩傅知雪给他的监控。
屏幕上是六年前的大海,海滩上的积水倒映着圆月,像一轮眼睛。
没人经过。
傅知雪。
或许在傅家破产之后,能给他一个容身之处,毕竟圈内不少人,都险恶地觊觎傅家这一朵小玫瑰。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眼睛撇过,动作停下来,暂停,回放。
为什么,圆月的倒影上一秒还在水洼边缘,下一秒,却闪现在正中央?!
他意识到什么,在监控开始前,他检查过,并无剪切或修改的痕迹,但明显他错了。
暂停,回放。
傅知雪!
傅知雪傅知雪傅知雪!
他绝对有事瞒着他。
高晋言感到心跳如擂鼓,在耳膜中轰然作响,抓起手机,拨通傅知雪的电话。
但很快,仅存的理智拉住他,拨通了另一通电话。八壹中文網
“高总?”
高晋言几乎是用吼的:“马上安排会江城的飞机,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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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杉之上,棕褐色松鼠轻巧穿过,踩过咔嚓咔嚓的枯枝。苍绿树枝下,是一座温馨的病房。
“双王,”傅知雪摔下最后一对牌,“打钱打钱,赶紧的。”
傅爷爷大怒:“无耻,你出老千!”
傅知雪:“您哪只眼睛看到我作弊了?没证据不要乱说,当心为老不尊。”
傅爷爷气得全身发抖,不甘心地转账,傅洛洛也转了账,哀叹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叩叩。
傅家公司总助探头:“傅总,您现在方便吗?”
傅知雪颔首,到病房外一处隐秘的角落。
傅爷爷大病醒来后,立刻卸任董事长等一干职务,认命傅知雪为新任总裁。包括总助在内的一众下属暗中不服,但很快被新总裁雷厉风行的手段所震慑。
尽管傅家早就是一张四处漏风的破船。
总助:“这是公司目前欠下的债务,员工工资已按您的吩咐从家族信托中抽取,现已遣散。这是公司这月的财务报表。”
傅知雪翻看一沓沓文件,头疼扶额:“每次数这些欠债,总觉得自己多数了若干个零。”
总助勤勤恳恳:“后面有汉字标注,您不必忧虑。”
傅知雪:……我真是谢谢你。
傅知雪就文件询问相关问题,总助一边赞赏新老板的眼神犀利,一边谨慎回答,半小时的问询结束,两人都不露声色地松口气。
总助临走前道:“对了,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傅知雪:“……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个伪善的人,麻烦直说。”
总助吞吞吐吐:“是我们的财务总监黄天明,我们怀疑在职期间挪用资金上千万,到现在仍未归还。想问您怎么处理?”
傅知雪倒抽一口冷气:“什么?为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
总助面露窘色:“证据不足。”
傅知雪手指敲打着膝盖,思考:“这个人,就我了解,是个很狡猾的人,能让他冒如此大的风险的,必然是更大的利益。”
总助继续道:“而且,我们怀疑他窃取公司机密,导致本可以缓解资金链断裂的项目黄了。”
傅知雪深吸一口气,但很是很生气:“所以这种蛀虫,是怎么留到现在的?!”
总助战战兢兢:“他是公司的元老,傅董顾念旧情,平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这次公司出事,这些纵容便暴露出很多问题。”
傅知雪明白,爷爷向来是个顾念旧情且粗心的人,这点或许放在朋友身上是一个极好的加分项,但对于商人而言,太致命了。
傅知雪喃喃道:“……所以公司到现在才破产,还要感谢他们手下留情吗?”
总助擦汗:“……您说的哪里话。”
傅知雪道:“去查,去联系律师,同时盯住那只黄鼠狼,别让他跑了。”
总助得令,一溜烟跑了。
傅知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初冬的阳光总是贫瘠,顺着光秃的枝丫投射下来,显出一种惨淡的死白。
收拾下自己,重新回到病房,半掩的门扉内激烈的争执声。
一道质感偏冷的男声说:“双王,打钱。”
傅爷爷大声吼:“你作弊!”
男声:“您是病人,您说是,那就是吧。”
傅爷爷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胡搅蛮缠、为老不尊?!”
男声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老人对自己的了解如此辛辣,道:“绝无此意。”
爷爷怒道:“双王呢?我要把这两张牌撕掉,以后斗地主绝不能用它!”
傅知雪进屋,正看到江寰单手扣着两张牌,最后顺从地撕成两半,扔到垃圾桶里。看到来人,冲他笑了一下。
傅爷爷一看到两人就想到自己输掉的尊严,傅洛洛扶着他躺下,眼神示意两人出门。
两人走在走廊上,江寰占着身高优势,糊弄傅知雪头发,像撸个小孩一样。作弄完后似乎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愉悦感,声音也带了些笑意:“出什么事了,皱着个脸?”
他此刻的样子让手下任何一位员工看到都会目瞪口呆,他们的江先生虽说一向绅士有礼,但也绝无此刻这般,姿态慵懒随意,全身的雄性荷尔蒙收都收不住。
自爷爷住院后,江寰便偶有探望。傅知雪这才了解到,江爷爷与傅爷爷原是发小兼战友,不过几十年前生了些龃龉,但时过境迁,作为晚辈,还是要来看看的。
傅知雪不愿拿公司内部的事烦忧他,于是道:“没什么,债多不压身。”
江寰没说什么,带着他来到医院外。这是郊区一家私人医院,茵茵绿坪有灌溉系统照料,到现在还能保持青翠,若干小孩在踢皮球。
江寰递给他一张名片:“前两天一家新生科技公司希望拿到我的融资,在压缩算法上很有见地,虽然现在没什么成果,但很有潜力。”
傅知雪接过名片,ceo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赫然其上。他诧异:“你告诉我这些……”
江寰:“他们原先的投资人疑似不正当手段获得资金,有牢狱之灾,所以这才急于找下家。”
傅知雪想到那个黄鼠狼一样的财务总监,顿时云开月明:“你是说——”
江寰看着他,微笑地一挑眉。
“我靠靠靠靠靠!”傅知雪激动地一个虎扑,牢牢扑到男人怀里:“江总你真是太太太帅了,我爱你!”
说完便冲出去,姿态跟个小炮仗一样。
江寰在阳光下笑,皮球落到他脚下,半蹲下,递给了前来捡球的怯生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捧过球,黑葡萄似的眼珠亮晶晶:“大哥哥,你好看!”
说完,便吧唧一口亲在脸上。
被占了便宜的江寰也不恼,微笑着嘱咐她小心。
电话响起,看着屏幕闪现的“江董”二字,江寰皱眉,还是接了:“爸。”
电话对面的声音威严,但细听又带些隐晦的慈爱:“家寰,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江寰等待下文。
“我和你何阿姨都希望,你能和傅知雪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