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闷如洪雷的噪音戛然而止,徐式千道:“就送到这里吧。”
一身绛红连衣裙的傅洛洛拿张卡,不由分说塞到他怀里,絮絮叨叨:“以后到了b国也要给自己买点、吃点、住点好的,钱不够就和你青莱……我说……”
徐式千无奈:“不用,那里都有朋友会照顾……”
“拿着,赛车这东西烧钱,小心流落街头。”徐青莱忽然转过头,不由分说。
徐式千不作声,收下卡。
傅知雪微笑,他身旁是江寰,他道:“那,再见啦?”
徐式千也笑,张开双臂:“离别的拥抱?”
傅知雪刚前行半步,便被身后的新晋男友一把扯回怀里。江寰挑眉:“请喜酒时,我会和知雪一起来b国拜访的。”
徐式千:“至于吗……”
两相对视,□□味十足。
“订了飞往b国ca1599的徐式千,请立即到……”旷大机场内空乘的声音激起无数回音,徐式千攥紧登机牌,深吸口气:“这下是真要走了。”
“徐式千!”
徐式千停下脚步。
徐青莱擦不停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大喊:“你个王八羔子小鳖孙子,在那混不出个人样就别回来!”
机场内人来人往,人间离别在这上演又谢幕,无穷无尽。徐式千肩膀绷起,很快又卸下来,挥挥手,示意自己走了。
傅知雪握紧江寰的手,江寰抚摩他耳畔旁的发丝。
最后一刻,徐式千忽然转身,身后万丈金芒淹没身影,他忽然大喊:“我会一直等你!”
下一瞬,阳光爆发出炽热的光海,等回过神来,安检处空无一人,而碧蓝天空外,一道银白航迹线倏忽划过。
江寰低声道:“他想得美。”
傅知雪一行三人破涕为笑,徐青莱一甩包包:“靠,老娘就受不了离别,走走走是姐妹就购物去,我请客!”
傅洛洛欢呼万岁,两人踩着恨天高蹬蹬跑了。只剩下傅知雪与江寰两人踱步到地下车库。
“哎?”
江寰停下:“怎么了?”
傅知雪看着角落里一闪而过的少年身影,食指上铂金素圈一闪而过。再细看时,只余汹涌人潮。摇头道:“可能是我眼花了,走吧。”
车灯闪烁几下,傅知雪打开车门。
身后男性特有的炽热结实的胸膛袭来,紧接着他被压在后座上,后颈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牢牢托住,滚烫的吻暴风疾雨般落下。
傅知雪下意识抓住对方腰腹上的衬衣,又被他抓着放到后背上。江寰的吻长驱直入,不同于人前冷淡绅士的姿态,而是放荡又热烈地夺取着爱人口中的吐息。
“唔……!”
衣料簌簌,紊乱的呼吸……傅知雪毫无招架之力。
终于,江寰大发慈悲留给他中场休息的时间。
“呼吸……”他在他耳边轻笑:“怎么每次都记不住呢?”
傅知雪微微后仰喘.息,眼半阖着,忽地滑过一丝微笑:“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江寰斩钉截铁,细密吻他的眉眼,下滑至下颌,又至耳畔,带着一点报复的咬他的耳垂。
“我后悔了,”江寰说:“如果我说吃醋了呢?”一边说着,一边捏他的后颈。
傅知雪睁开眼,彼此的视线盛满对方的影子。
他环住江寰的肩膀,缓缓靠在他颈侧。
“不管你信不信,你都是我的初恋。”
他蹭蹭江寰的脸侧,揶揄:“惊喜不惊喜?”
江寰喉结滚动,克制地揩揩爱人的鼻尖。
引擎启动,车辆平稳开向宽阔的大道。路旁枯枝一闪而过,犹如青灰的河流。
自傅知雪方才告白后,江寰如同一只吃饱餍足的雄狮,牢牢圈住伴侣,自若地把着方向盘。
“你说我是你的初恋,”江寰专注地盯着眼前路况:“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初恋是否可以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给你这个特权。”
江寰指节敲打着方向盘,半晌道:“去见我爸一面吧。”
“不是之前经常见吗……”傅知雪反应过来:“见父母?!”
江寰没有看他,矜持地点点头。
光影闪动,傅知雪吞咽,坦言道:“我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
江寰猛踩刹车,库里南犹如一道闪电冲出,一骑绝尘。他颇为平静:“不愿意?”
江寰的侧脸坚硬如石,傅知雪犹豫:“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刺啦——
车辆忽地停下,傅知雪一个猛乍,被江寰牢牢十指相扣。
“你干什么——”
红灯幽幽熄灭,绿灯亮起。
江寰:“我在等你说愿意。”
傅知雪:……
身后鸣笛惊起,已经有路怒症开始口吐芬芳。
阴险,太阴险了!
傅知雪咬牙:“我愿意行了吧,快开车!”
江寰垂眼,露出得逞的坏笑:“既然你同意了,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绿灯重又亮起,江寰仍旧与他十指相扣,单手把盘,车辆汇入车流中。
傅知雪挣扎:“放开!”
江寰一本正经:“我舍不得松开。”
傅知雪:……他这样到底让人怎么招架?!
窗外是熟悉的景色,他们驶向小区,路过江宅。
傅知雪疑窦升起:“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吗?”反应过来,侧身大喊:“江寰!”
他以为今天的戏码是“丑媳妇见公婆”,没想到是其实是“三方会审”?!
他蹦起来,不顾一切掰开车门就要下车。
吓得江寰立刻停车,从背后搂住傅知雪讨好又安抚地亲吻。
傅知雪痉挛着,后背绷直:“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太心急了……”
“不知道什么?”江寰问:“你没准备好吗?”他掰过傅知雪的肩膀,强迫他面对他:“你不能等你所谓做好万全准备再出动,知雪,有些事永远需要冲动来做推力。”
傅知雪垂下眼帘,平静问:“你又是为什么这么急切,江寰?你在害怕什么?”
江寰的手指猛地攥紧。
年关将近,兼之傅爷爷出院,傅宅上下一新,立志要甩脱旧年的晦气。院内盏盏红灯凌空升起,与汀内白梅交相辉映。
傅爷爷坐在大厅内,手捧一只豇豆红釉洗爱不释手,其上犹如美人酒醉时飞起的红霞,在博古架下渗的微光中更显美妙。
江伯父呷一口茶,开口:“这盏是康熙年间所制,后沦落到香港,我辗转多手才搞回家,如今拿来赔罪正合适。”
傅爷爷眼珠子都黏上掉不下来了,却还要一脸矜持:“这一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那可真是,哼哼……”
江伯父循循善诱:“我自然知道傅兄向来不贪恋这些身外之物,只是近来西郊一道河湾,我看气候水土正好,闲来无事约三五钓友垂钓一番,也是别有意趣哈哈哈哈……”
傅爷爷眼一下直了,被这糖衣炮弹砸得晕头转向。
江伯父乘胜追击:“当年小芳的事也是我年轻气盛,没想在傅兄那横刀夺爱——”
“陈谷子烂麻子的事了!”傅爷爷大掌一挥:“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傻?我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
江伯父大喜:“那可太好了!我敬你一杯,敬自由恋爱!”
“敬自由恋爱!”
傅知雪硬着头皮进来:“爷爷,江……大伯。”
江寰悄悄在大衣下扣紧爱人的手指,神情自若:“爷爷。”
大厅一片死寂。
傅爷爷刚敬的茶一下子吐出来:“你管谁叫爷爷?!”
江寰:“爷爷。”
傅爷爷站起来,颤巍巍手指台下江寰,又转而手指他老子,难以置信:“你当年拐走我初恋,现在儿子又把我宝贝大孙子拐了?!!!”
江伯父轻咳:“傅兄不也说了,当年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自由恋爱万岁?”
傅爷爷瘫倒在椅上,双眼放空就要登入极乐:“什么时候的事?”
傅知雪心虚:“也没多久,就徐式千婚礼之后。”
“在那之前就有苗头了!”傅爷爷大喝:“在我住院的时候你就趁虚而入,我以为江寰你多少能讲点理,没想到跟你老子一样,阴险!不要脸!!!”
傅知雪弱弱辩解:“这也不是江寰的错……”
江寰甩袖,利落一跪:“爷爷,错全在我,您想怎么罚,悉听尊便。”
江伯父和事老:“这就不值当了,孩子间的事……”
傅爷爷梗着脖子:“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爷爷!”傅知雪大喊。
三人齐齐望向他。
傅知雪看着爷爷,语无伦次:“江寰真挺好的……也是我不争气,但爷爷你看,事已至此……您要是不同意,我们也只能耗到您同意了。”
他垂下头,轻声道:“我真挺喜欢他的。”
江寰目光灼灼,傅知雪侧过头避开与他的视线。
傅爷爷长叹一声,痛心疾首:“行了行了,你们随意我是管不了了!”
江伯父拊掌:“皆大欢喜,家寰快快快给亲家磕个头!”
傅知雪&傅爷爷:……
傅爷爷见识了“得寸进尺”的最好写照,连连甩头:“受不起受不起,八字还没一撇呢!”
江伯父热情似火:“嗐,这算什么大事。家寰拿黄历过来我看看好日子定下来摆个酒席!”
江寰从善如流:“这月十五正好。”
傅爷爷一掀桌子:“都给老头子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