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路不好走,就算马车的行进速度比牛车快得多,这一天苏汐媱一行人只走了不足百里,就在一座小镇上停下了。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源濯县,也许是两边距离不算远,周围房屋和民风都差不多,只是第一次睡在客栈里,就算要的是最上等的房间依然让她不习惯,在端木崤等人离开后,就直接进入空间的房间里休息。
一夜无话,苏汐媱第二天一早起来,来到外间就看到已经起床正在隔壁房间等她一同用饭的端木崤。
不习惯古代的礼仪,苏汐媱只微笑唤了一声“爹”,就在端木崤身边的位置坐下。
国公府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家里几个孩子看到他都是毕恭毕敬,先行礼,再唤他父亲,等得到他的同意才会落座。
苏汐媱这么轻松愉快的和他打招呼,又如此轻松自然的相处是端木崤从没体验过的,让他有些意外却觉得亲切,对这个才找回来的女儿更喜欢几分。
端木崤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用过早饭,十六送上茶水退下,在苏汐媱拿出一张一千两银票递到他面前的那一刻。
“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爹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我自己会还,这个还给爹。”在端木崤不悦的目光下,苏汐媱表情自然道:“爹娘将我养大,并没想过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自然也不需要你和家里为他们费心。我和你一同回家,也不是因为我想从那里得到什么,不过是不想他们为难。”
“国公府才是你的家!”端木崤皱眉提醒道。
听到端木崤的话,苏汐媱并未反驳,而是认真问道:“父亲,在你心里家是什么?”
家是什么?
端木崤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自己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护国公府,那里有他喜欢的人,也有他不喜欢的人,更是他甩不掉的责任。
“在你心里,家又是什么?”想不明白,端木崤将这个问题抛回给苏汐媱。
“在我心里,家是能让我安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苏汐媱说完,看着端木崤疑惑的目光,补充道:“我从小生活在乡下,不懂那里的规矩,不认识那里的人,就算大家有些血缘上的关系,彼此却只是陌生人,想来那些所谓的亲人对我也不会有多少感情。
我不需要从那个家里得到帮助,所以就算我回去了,也不需要背负那个家族的任何使命和感情,更不会为了你们所谓的面子、荣耀或者其他任何原因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我这样说爹也许觉得我太无情,却是我对那个家唯一的期望。”
说完,苏汐媱定定看着若有所思的端木崤,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慢喝着。
“丫头,你的意思我能明白,不过你是我国公府的小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既然承了这个身份,自然能享受国公府小姐所有的一切好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住在白杨镇那么个小地方还能一下子拿出一千两银子,你倒是比我预计还要厉害一些。不过你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就算再有钱也只是一个乡下人,将来最多只能嫁个富甲一方的富商,可是……”
“我自己生活的轻松又自在,为什么要嫁人?”放下茶杯,苏汐媱皱眉看着端木崤问道:“爹,家里有几位夫人姨娘?你可问过她们在国公府中过来可开心快乐?”
端木崤从来只管自己心情好坏,家里后宅是否有人打理,从没在意过郭氏或者柳氏等人是否开心快乐。
没错,就算他明面上最疼爱柳氏,也从没在意过她的真正心情,只尽自己能力给她想要的东西。
不过京城中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丫头来自乡下,想法有些天真也很正常。
“丫头,女子总要嫁人……”
“我可不这么认为,人这一辈子很短,我只想怎么轻松怎么过。”说到这里,苏汐媱看着端木崤认真道:“国公府中具体如何,有多少人我不清楚,可我知道,人多就代表着各种纷争,我只想过安稳日子。
你是我的父亲,也是将我带到那个家里的人,我唯一认识的人也只有你,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如何?”
苏汐媱自认这话说得非常委婉,也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明白,却不想端木崤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我们有话好好说,不带发火的。”
就在端木崤怒到极点时,苏汐媱讨好的为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手边。
“我的亲爹,我知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规矩多,可我就是个乡下丫头,根本做不来那些。你们认为的那些名门公子就算我看得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我,而我又不愿意委屈自己……”
见苏汐媱态度柔和下来,端木崤的脸色刚刚有所好转,又听她如此贬低自己,立刻不悦道:“你是我护国公府的小姐,只有你看不上人家的,谁敢看不起你,更没人敢给你脸色看……”
“爹啊,人家当然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可是我就是乡下来的,这件事早晚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我……”
“刚刚看你说的那么自信,我还以为你这丫头真的那么能耐,原来是在害怕这些有的没的。”端木崤突然轻笑着打断道。
“……”
自己说的是京城里那些人会有的反应,哪里表现出害怕了?
看在端木崤终于不再板着脸的份上,苏汐媱决定继续这个美丽的误会。
“爹啊,那些人整天规矩礼仪,人家还都能书会画,我是斗大的字认不得一个,难道我不该害怕不安吗?”
“读书识字是为了让人明理,又不是炫耀的资本,看你这丫头也不是太笨,等到家了给你找个夫子,用不了两年,你也可以和她们一样能文善舞。”
“额……”
自己说了这么多是为了自由,可不是为了要什么夫子。再说了,她在蓝星的时候上了十几二十年的学,好不容易毕业了,可不想再重头学起。
将自己那双渐渐恢复白皙柔嫩的手在端木崤面前晃了晃,着急道:“你女儿这双手拿惯了烧火棍,可拿不来软趴趴的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