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晋尧始终保持着沉默。

等到哭声停下，他才对慕雪筠开口：“你和姑姑一直很投缘，刚好她至今膝下犹空。如果你愿意，她应该很高兴认你当干女儿。”

慕雪筠脸上的神情顿时僵硬，连眼泪也忘了继续往下流。

她不敢相信聿晋尧竟然提出这种馊主意，看着他，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不，不用了......我和奶奶原本就不是亲生的关系，再和你姑姑认亲，她老人家肯定会不高兴，觉得我喜欢钻营，到处攀高枝。”

聿晋尧看出她在拿慕老夫人当挡箭牌，没有戳穿她：“你若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和我说。至于流言的事情......”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慕大江夫妻，“只要所有人都不再提，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嘲笑你的。”

慕大江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见聿晋尧打算离开，慕雪筠可怜兮兮地开口：“晋尧，你不能再多待一会吗？”

聿晋尧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你也要多休息。”

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在门口消失，慕雪筠沉下脸。

慕大江走过去把房门关上，搓了两下手：“其实，聿晋尧刚刚那个提议还是不错的。”

慕雪筠不说话。

古静兰同样不赞同：“你胡说什么？如果认亲，雪筠就成了聿晋尧表妹。聿敏出嫁多年，当她的女儿哪有聿家未来的女主人风光？”

“可是......”

慕大江心里总是不踏实。

从女儿因为肖似死去的慕曦晴被老夫人爱屋及乌认作干孙女后，他就没有安稳过。

毕竟，他们一家三口心知肚明。

雪筠这张脸并不是原装的。

她五官确实和慕曦晴有些像，但撑死了最多三四分，是古静兰心思灵敏，找医生照着慕曦晴的模样给她做了容貌调整。

果不其然，雪筠成功得到老夫人垂怜，他们一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可是，这几年，雪筠越长，和慕曦晴的差距越大，仿佛正在回归自己原有的轨迹。

慕老夫人的偏爱，也不知还能维持到何时。

慕大江把嘴边担忧的话咽回去，眉间拧出一道深深皱褶：“聿晋尧对雪筠态度大变，是不是怀疑当年的事了？”

慕雪筠的眼眸闪了闪。

五年前，给聿晋尧下药的人其实是她安排的。

她想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那么凑巧，居然遇到有人寻仇要杀他。

当时看到那人手里闪着寒芒的刀，慕雪筠腿都吓软了，连忙指了聿晋尧的房间给他，然后匆匆逃离。

可是，她的运气实在太差。

被徐向川找的两个小混混把她当成许乔，拖进了杂物间里。

而同样在那晚遭遇设计的许乔，却在聿晋尧换房间后，阴错阳差逃进去，得到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男人。

慕雪筠眼神一厉，抬起手抚摸脸颊。

这张脸，给她带来太多荣耀权势。

也同样，给了她永远磨灭不掉的耻辱。

她慢慢地垂下手，冷声开口：“他应该不知道，否则不可能还对我们这样客气。是之前许乔把我骂她的话录了音，晋尧才会对我冷淡下来。”

慕大江点头：“也有道理。”

毕竟，当初若不是雪筠给聿晋尧下药，他根本不用躲避那个杀手，也不会差点丢了性命。

他真的知道，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古静兰收起在聿晋尧面前的跋扈，眼底全是对许乔的防备和厌恶：“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小贱人！她的命，怎么就那么大呢？”

几次算计，都让她幸运地躲过去，反过来倒是害了她的雪筠。

慕雪筠扯掉腕上的白色绷带，只有浅浅的一道伤痕，根本不像慕大江描述得那样触目惊心：“反正，我是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

次日是中秋节，许乔婉拒温思思去她家过节的好意，带着甜宝离开南江市，回了一趟母亲的老家临县。

老房子许久没人住，有些潮，因为定时请家政上门打扫，倒没有多少灰尘。

许乔打开所有的窗户通风。

甜宝蹦蹦跳跳地在她身后跟了一会，便自己走开，好奇地四处看看。

她爬到椅子上，拉开许乔书桌的抽屉，顿时被最上面一本书的封面图画吸引。

拿起来后，却发现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素描画。

有些旧，但十分平整，保存得很完好。

甜宝拿起来一看，水灵的眼睛里顿时撑起大大的问号。

这画上的人是聿叔叔吗？

可是，和她认识的聿叔叔又有点不像。

“甜宝，在干什么呢？”

许乔进来，就见甜宝跪在椅子上转头，扬着手里的素描画，好奇问她：“妈咪，这是聿叔叔吗？是你画的吗？”

许乔顿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从甜宝手里接过画，重新放回抽屉里：“不是呀，甜宝认错人了。”

这是聿晋尧，是十年前，十八岁那年的他。

不过，那一段过往，放在心里的从来只有她一人，他早已遗忘干净。

甜宝看到许乔的动作，可爱的小眉头皱了起来。

妈咪骗人，那明明就是聿叔叔！

看了眼重新被关上的抽屉，甜宝漂亮的大眼睛闪烁了下，趁许乔离开后，再次将抽屉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