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茵姑总算是回来了,她身旁跟着一个四十上下的大夫,手里提着药箱,垂头看路,看起来老实本分。
茵姑正要敲门,就听见里头洛清亭训人的声音。
“本少爷叫你拿命守着门,你却还是叫那洛清楼那厮进来了?”
绿桃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门外能听见她清晰的下跪声,还不住的磕着头,听着就疼。“四少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绝不叫人进来了,您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吧!”
洛清楼要进来,她一个小丫鬟也拦不住。但是经过了昨天,挨了一顿打,绿桃便明白了,在这位性情大变的少爷面前是扯不得理由的,首先就得跪下来道歉,没准罚的还轻一些。
“去烧水,本少爷要沐浴。今夜鹤立院所有丫鬟奴仆的洗澡水都由你来烧,不许旁人帮你。”没有点灯,屋内昏黄昏黄的,反正洛清亭也用不着。
光线很暗,绿桃这样看过去,只觉得四少更像个从地底下爬起来的修罗了。听见她说的话,立马如蒙大赦的又磕了几个头,额头都要被磕破了。
“今天的事儿,没有第二次。”正起身,洛清亭又开口了。
这句话警告意味十足,绿桃腿一软,差点没又跪下去。过滤过来洛清亭的话,她就差对天发誓了,“以后少爷吩咐的,奴婢一定办好!”
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差点就撞到了茵姑。绿桃顿下身子,连忙行了一礼,就跑了。
大夫有些傻眼了。
这丫头,魂都丢了十万八千里了。
而且,这就是眼前妇人口中的“我家少爷胆子有点小,但是为人很和善”??!他看了一眼茵姑的背影,哪里会知道茵姑的眼中也闪过了诧异。
“少爷,老奴将大夫请来了,他给您看看伤吧。”茵姑站定身子,敲了敲门。
“进来。”
茵姑这才带着人进去,她熟稔的拿过火折子点了灯盏,又将其放在床头桌上,火苗明晃晃的,照红了洛清亭半张脸。
她的五官精致无双,雌雄莫辨,只可惜那双眼睛空洞无神,毫无神采。
“四少爷。”大夫低头略行一礼。
茵姑不敢用府医,或是别人请来的大夫,生怕洛清亭被看出什么端倪来,因此午膳过后就出了门,特地寻了个老实本分的医者来看看洛清亭的腿。
洛清亭以前是很少生病的,最多也就染个风寒,连发热也不曾有,茵姑熟门熟路的都知道洛清亭该吃什么药,所以从不曾有大夫来给她看病。
这次实在是伤的太重了,大夫是一定要请的,所以她也没报告给洛清亭。但要是洛清亭知道她出门是去寻大夫,一定会阻止她的。
她不需要旁人给她看病,因为她自己就是医毒的圣手,自己伤的如何,该怎么治,她最为清楚。
“我的身子我清楚,大夫只肖给我开几贴跌打损伤的药。”洛清亭便淡淡开口了。
大夫晓得对方是个瞎子,可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洛清亭训人的原因,他一直感觉威压阵阵,恨不得早早离开。
茵姑闻言欲言又止的上前一步,但是想到了洛清亭这两日的变化,她又退了回来,把话吞了下去。
大夫只开了几贴药就匆匆离开了。
茵姑礼数周全,将人送出去了。
再次推开门,看着榻上坐着的洛清亭,她缓缓叹了口气。心道要是夫人还活着就好了,少爷也能有个依靠。
“少爷,您的腿当真没事?”茵姑还记得洛清亭被带回来的时候伤的有多重。
那会儿原主从马上摔下来,死活不让医者给她看,只说是伤的不重,匆匆的被人搀着回来。在茵姑眼里,洛清亭那天晚上昏迷了一整夜,次日就醒了。但她哪里知道,她在那个夜里就悄无声息的走了,占据这身子的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龙弗。
“有事也不能叫人看啊。医者,只看腿部就足以瞧出性别来。”洛清亭跟茵姑说话的时候,语气缓和了很多。
这个人是目前唯一可信任的,并且知道她身份的人。是原主母亲的陪嫁丫鬟。
“但也不能这样耗着啊……”茵姑有些着急,听这话她就知道洛清亭是怕被人看出性别来,才不让人看腿的。
其实她也不想冒险,但是少爷的情况不得不冒险。她都想好了,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就算被看出端倪,使些银子没准就……
茵姑不往下想了,因为这件事的风险太大太大了,如若少爷真被人发现女儿身,那后果不堪设想。
“茵姑放心吧,我命大着呢。”洛清亭听到外头有动静,就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便对茵姑道,“你帮我去看着点那烧水的丫头,她我不太放心。”
虽说是个借口,但那绿桃跟洛清楼有染,她眼瞎心可不瞎。
茵姑还是很听洛清亭的话的,应了一声就去了。
片刻后一个丫鬟敲门走进了屋子,“四少爷,奴婢回来了,您要的东西奴婢也买齐了。”
丫鬟翠梨把洛清亭要的东西放在桌上,堆了一小堆。有针包、药包、木板子等东西。
“把药拿去煎了。今天小厨房不开火,待会儿让大厨房送饭来,要是那些个懒婆子使唤不动,就按我上次说的做。”
“是!”翠梨觉得少爷发号施令的样子简直帅呆了,两眼一冒星星,立马响亮的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