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妈妈被关了多久,心头就忐忑不安了多久。
瞧见沈青卿推门进来,顿时激动的眼泪直流,朝着她“唔唔……唔唔唔”
瞧见角落被捆成粽子的红妈妈,沈青卿颇有几分哭笑不得,忙走上前取出她口中堵着的那一大团布。
红妈妈不受控制的干呕了几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喘着粗气哭诉道:
“我的乖女儿,你可算是醒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妈妈我的这条小命也要交代在这儿!”
想起盛五爷赶过来时的冰冷眼神,红妈妈就觉得心底发寒,
那眼神杀气腾腾……好似下一瞬自己便会死在他的手上。
红妈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压低音量在沈青卿耳边央求道:
“我什么也没说,日后也不会说,好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
妈妈我毕竟养育你们姐弟俩这么多年,你去五爷跟前求求情,就让他放过醉仙楼,放过我吧……”
沈青卿划开绳子,闻言睨了她一眼,安抚似的握了握她的手,
“妈妈说什么呢?五爷为人最是和善正直,好端端的,为何要与醉仙楼过不去?”
红妈妈听罢怔了怔,瞬间就听懂了她言语中的深意,当即反握她的手,语调哽咽,
“好女儿,这些年妈妈没有白疼你。”
沈青卿温婉一笑,扶着她站起身。
帮着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又抬手为其理了理乱掉的发髻,轻声细语的说道:
“正如妈妈所言,无论如何,我和阿庭这些年都是受了您的庇护,
您此前打了阿庭,五爷今日也替我惩戒了黑子,那些恩恩怨怨便一笔勾销。”
“是是是。”
红妈妈连连应下,高悬了一日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沈青卿亲自送她出了后角门,还特意让府中的马车将其送回去。
红妈妈脸上现出几分受宠若惊,临走前,试探的问道:
“卿儿,日后……妈妈若是思念你了,可否能来此处?”
沈青卿听的出她话语中的用意。
当初红妈妈一心想让自己勾搭盛淮安,就是想攀附王府的势力,眼下自己这般受盛五爷“重视”,她自然是想维持着来往,背靠大树好乘凉。
若是应下了她,那便是给盛五爷应下了无尽的麻烦。
但自己又不能真的同她断了来往,
一是因着身份的事,毕竟红妈妈是知情人,与其做个朋友放在身边盯着,总好过打死不相往来,那般反而不好掌控,
二是红妈妈此人在这北平城中,还是有着一定的人脉关系,日后自己若真的要做生意,保不齐哪日就能用得到她,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沈青卿垂眸思忖了一瞬,笑着回话道:
“妈妈这话过于见外,您若想来,着人送份帖子过来便是,只要五爷不在府中,您随时都可以过来。”
此话中的意思便十分明显了,
你我之间来往可以,五爷那里就别指望了。
红妈妈听罢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神情,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讪讪一笑后离开了馨园。
……
沈青卿返回明珠阁时,盛淮安因着还要处理公务已经先行离开。
柳妈妈端着一碗汤药过来,语气温柔的说道:
“姑娘快把这安神汤喝了。”
沈青卿瞧见那一大碗褐色的液体就瞬间垮下了脸,扯过翠芽躲到她的身后,
“柳姨,我没事的,不过做了个梦而已,就不用喝这玩意了吧?”
柳妈妈闻言抿着嘴一笑,
“这可不成,五爷走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盯着姑娘,一定要把大夫开得安神汤喝了,
您是不知道,奴婢还是头一回听到咱们五爷说这么一大串话,真是稀奇极了!”
她说话时,脸上满是揶揄的神情,逗得沈青卿有几分不好意思。
心头无奈一叹,
也不知道这“外室”的帽子要扣多久……
在柳妈妈的“虎视眈眈”之下,沈青卿到底喝下了那碗苦滋滋的安神汤。
翠芽是个贴心的,事先准备好了糖果,塞进了她的口中。
沈青卿喜欢极了她的这份体贴,顺势倚倒在她的身上,
嘴里巴咂糖果,目光逐渐放空,心头默默回忆起小时候在南金的事。
时间隔得太过久远,许多事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但却还深深记得阿爹那双温柔的眼睛,还有阿娘爽朗明媚的笑容。
父母恩爱,对她更是百般疼爱,
阿爹教她读书写字,阿娘教她拳脚功夫,那时的沈青卿每一天都很快乐,
她以为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孩童,
可那样幸福的日子却戛然而止……
阿爹冤死,阿娘为了救皇室之人同自己分开。
想起最后分别时,阿娘的那句“卿儿,别回头。”
沈青卿的胸口便酸涩不已,鼻尖禁不住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柳妈妈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家姑娘泛红的眼圈和鼻头,瞧着可怜兮兮。
她心疼的不得了,走上前坐在小主子身边,
“姑娘这是怎么了?”
沈青卿吸了吸鼻子,强压下胸口的那抹疼痛酸涩,笑着道:
“无事,就是那药太苦了些,妈妈日后可别再让我喝了。”
柳妈妈又不是傻的,自是看得出她没说实话。
想起方才姑娘惊醒时唤的那声“阿娘”,更是心疼她几分,拍拍那只白嫩的小手,柔声哄道:
“好,姑娘日后别再病了,奴婢也不会再盯着您喝药。”
正说着话,沈庭放学归府了。
他在下人那得知阿姐今日忽然昏了过去,顿时急得小脸儿发白,连通传都等不及,就直接冲进了屋子,
“阿姐!”
虎头紧随其后,一高一矮两个娃都跑了进来。
柳妈妈忙起身让出了位置,让他们姐弟说话。
沈青卿怔怔的望着冲到床前的沈庭,瞧见他脸上的焦急和担忧,
心头两个声音在不断拉扯:
就是他的父亲害死了阿爹,是他的家人害得阿娘和自己分别!
可……
“阿姐怎么哭了?”
沈庭见姐姐不说话,只是无声的流泪,
顿时有些慌神,一边抬手为她拭泪一边绷着小脸儿道:
“是谁惹阿姐伤心了?同阿庭说!”
听到这话,沈青卿再也绷不住,伸手揽他入怀,紧紧抱住他,就像六年前在河水之中那般……
他也是我的阿弟,一辈子的阿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