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他的视线,俞轻禾本能地生出一丝惧意,嘴唇抿得紧紧的,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傅兆阳眼睛没瞎,自然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进了眼里,本就不快的情绪又添了几分堵,冷冷地赶起了人,“傅禹隋,你要是吃好了,就赶紧给我滚远点!不要在这里碍我们的眼!”
“没好,这不是还在吃着么?”
傅禹隋重新端起刚放在手边的牛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神情悠然惬意,大有一种我就赖在这不动的架势。
傅兆阳拿这个逆子没办法,也懒得跟他打嘴炮,索性对俞轻禾道:“轻禾,你跟我来书房。”
俞轻禾轻轻地点了点头,依言起身,和他一道移步去了书房。
傅禹隋维持坐姿不变,过的几秒,才移了视线去看她的背影,眸色深沉,没有丝毫的温度。
到了书房,俞轻禾轻轻地关上门,在傅兆阳的示意下在沙发坐下,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认认真真地瞪着他发话。
傅兆阳在她面前的单人黑色皮沙发坐下来,轻叹了口气,语气透着些许疲倦,“抱歉,轻禾,这个逆子小时候被他妈宠坏了,你别理他。”
俞轻禾摇了摇头,不在意地微笑道:“没关系。”
虽然她泪腺比较敏感,可是被傅禹隋pua了这么多年,就是再弱的心理素质也被锻炼出来了。
这种程度的冷言讽语,她还是能顶得住的。
傅兆阳知道她这不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又暗暗叹了口气,徐徐道:“我知道,你之所以搬出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臭小子的缘故!”
俞轻禾眸光微微一动,下意识地就想否定,可是话了嘴边,她又还是抿住了唇,低着头坐在不言不语。
见她没跟过去一样否认,傅兆阳多少也瞧出了点端倪,沉默片刻,冷不防问道:“我和你母亲以前的事……你应该多多少少都听过吧?
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已故的妈妈,俞轻禾不觉一愣,有些无措地抬头望向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虽然外边充斥着不少她妈妈和傅兆阳传言,可在傅家住了这么多年,傅兆阳却很少会主动跟她提起母亲,也就是每年母亲忌日的那一天,才会跟她聊那么几句,但也都是些祭祀的寻常话题。
这是第一次,傅兆阳挑了这么敏感的话头。
看出她内心的困惑和紧张,傅兆阳笑了一笑,和声说道:“我只是忽然想聊一聊你母亲的事,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拘束。”
俞轻禾垂下眼睑,悄悄的握紧膝盖上的裙摆,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嗫嚅道:“我……我确实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但并不多,因为无从考究,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是这么说,也是真心这么想的。
虽然妈妈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对妈妈也没什么印象,可那种融入骨血里的血缘牵绊,却让她本能地爱着这位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的母亲。
有了感情滤镜,自然也会把妈妈往好的方面看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她不会轻易给自己的母亲盖棺定罪,觉得母亲就像外面人说一样,是个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
而且傅兆阳给她的感觉,从始至终都是坦坦荡荡,无愧于天地旁人的正气凛然,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婚外情抛妻弃子的渣男。
傅兆阳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良久,才缓声道:“我和你母亲,相遇的太晚,又藏着太多的误会和身不由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话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像是在斟酌着要怎么继续说下去。
书房里静悄悄的,多了几丝无法言喻的肃静。
俞轻禾揪着裙摆的手紧了紧,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傅叔,我相信您,也相信我的妈妈,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肯定有什么苦衷。您放心,不管外面的人怎么传,都无法改变您在我心里的地位。”
傅兆阳心头微微一颤,目光定在女孩腻白的脸上,心神不觉有些恍惚。
虽然外边传的风言风语大部分都是假的,但有一点却是正确的。
那就是俞轻禾跟她妈妈长得真的很像。
一头沉重乌黑的天然直发很自然地披在身后,肤白似雪,晶莹如黑曜石般的柔润大眼睛,红润的嘴唇透着自然的粉红,虽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五官,却十分的舒服耐看。
只要她一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像是藏着星光,两颊两边会露出浅浅的梨涡,甜美又可爱的,很容易就让人生出好感。
可他之所以会视她如己出,不只是因为她是挚爱留下的唯一骨肉,也是因为俞轻禾的乖巧和懂事。
刚把俞轻禾领回家时,她才六岁偶,瘦瘦矮矮的一小团,经常眨巴着怯生生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看着他,看得他心都融化了,就想穷极一生想去保护好这个小女孩。
他这一生,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可其实,他真正快乐的时间并不多。
身为备受期待傅家的独子,他没什么童年,从小就被迫接受精英教训,日复一复地过着既无聊又枯燥的日子。
等他长大成年后,家里开始频繁的给他安排相亲,逼他从中择取一个对傅家最有利的豪门千金联姻。
可他偏偏谁都看不上,这么一直拖到二十二岁那年的某天,他因为被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陷害,差点没被人打死在街头。
命悬一线之际,是俞灵救了他,有时他们开始相爱了。
豪门少爷和灰姑娘的爱情故事,在圈里并不算少见,但同时被棒打鸳鸯的也比比皆是。
知道他和俞灵的事后,他父亲非常生气,派人抓了俞灵,并以俞灵的性命作为要挟,逼他狠心跟俞灵分手,还跟邵家千金邵芸结了婚。
刚结婚那段时间,他不肯死心,暗地里偷偷派人去找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