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怒视着对方,一时俱是无声。
躲在暗处的佣人看到这边的光景,吓得暗暗替俞轻禾捏了一把冷汗,但谁也不敢上前打圆场,战战兢兢地站在不远处,大气不敢出一口。
傅禹隋目光灼灼地瞪着俞轻禾,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冷光,仿佛一头濒临暴走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咬他一口。
俞轻禾一张小脸也绷得紧紧的,眼神倔强,不甘示弱地回视他的目光。
一触即发的气氛没有延续多久,傅禹隋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不识好歹”,便沉着脸起身径直上了楼。
他一走,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
俞轻禾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还好,傅禹隋没像以前那样,一抓狂就抓她起来关小黑屋里锁上。
正暗自庆幸着,这时,刚刚围观的几个佣人不知什么时候围到她身边,忧心忡忡地问她情况。
“少夫人,您没事吧?”
“刚刚少爷这么生气,我们还以为他又要关您起来呢!”
“是啊,吓死我们了,还好少爷没动手!”
看着这一张张不掩关心的脸,俞轻禾心里生出一点暖意,温和道:“没事。他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囚禁我了。”
见她面容淡定从容,似乎毫不受影响的模样,几个佣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不由发出佩服的感叹声,
“少夫人,还是您心理素质比较厉害!换成我们,别说跟少爷对峙,光是少爷一个眼神,吓都能被吓死了!”
“是啊!有时候真觉得,少爷比先生还要可怕!明明长得这么好看,脾气却这么暴躁冷傲,让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乱讲!先生对我们这么好,还会亲切跟我们打招呼,哪里可怕了!”
“就是就是!小少爷脾气要是能有先生十分之一的温和,我们也不用每回见了他,都跟猫见了老鼠似的。”
这几个人都是年轻的女佣,因为俞轻禾平日里对她们不错,从不摆什么小姐架子,聊起天就没什么忌讳和顾虑。
俞轻禾听着她们叽叽喳喳个不停,不觉有些好笑,吓唬她们道:“好了,你们私底下唠叨几句也就算了,小心隔墙有耳被人传去他耳中,回头有你们苦头吃!”
那几个女佣被说的有些戚戚然的,马上转移话题聊了别的,最后叮嘱了几句俞轻禾以后别硬扛,就自行上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俞轻禾也吃好了早餐,便打算上楼回房间干活,结果刚上到二楼,就看到傅禹隋走出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一脸面色阴沉的朝他走过来。
见他这副戾气横生的模样,俞轻禾心里本能的咯噔了一下,也不敢在原地杵着,赶紧让到一边,免得挡了人家大爷的路。
本以为傅禹隋又要刺激自己几句,结果人家就跟没见到她似的,目不斜视的路过去下了楼,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俞轻禾扭头看着已经空了的楼梯口,心里一阵莫名其妙,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凭着过去对傅禹隋的认识和理解,她知道,每次傅禹隋一露出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十有八九就是要出去搞事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惹了他,怕是不得好过了。
俞轻禾猜的没错。
一个小时后。
滨城某个烂尾楼的杂物间里,一个浑身挂彩的光头粗壮男人,被人如破布般的丢在地上。
八哥早就被鼻青脸肿,牙齿都掉了不少多少,浑身没有一处不是痛的。
又一拳头狠狠的砸在身上,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黄豆般大小的热汗从额头滚下来,和血融到了一块,一滴一滴的溅到了地上。
逼仄的黑屋里,黑压压的站了不少人。
但这些人神色自然,嘻嘻哈哈地打闹说笑着,似乎对旁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
八哥勉强撑开已经被打肿的眼睛,看着面前这群非富即贵的阔少们,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浓浓的恐惧感,只觉得面前这群衣着光鲜的少爷不是人,而是阎罗殿里的恶鬼,全都是来跟他索命的。
正这么想着,身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脚,他吐出一口带了牙齿的血水,再也顾不上害怕,连滚带爬地爬到那只脚主人的面前,拼命磕头,苦苦哀求道:“傅少、傅少!我错了,我真错了!求你饶了我一命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后回复他的,却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毫不留情的又一脚,他惨叫了一声,脑袋重重的磕到墙上,像只死猪般趴在地上不动了。
宫轶博抖落烟头上的灰尘,轻叹了口气,对那边又在拳打脚踢的男人劝道:“阿隋,凑得差不多也就够了,好歹给他留条命吧。”
傅禹隋却置若罔闻,照样一脚一脚地踹到已然不知不省人事的八哥身上,神情冷漠,浑身都是嗜血的寒意。
见他犹不解气,宫轶博也不想多嘴,但再这么打下去迟早出人命,只得丢掉烟头,站起身走过去揽住他的肩,好声好气地劝道:“好了,阿隋,像这种恶棍,即使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但他若真的死了,你麻烦也不小,多少还是给他留口气吧!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明白,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回头你再把他之前犯的罪状全捅去局里,还愁他不坐穿牢底?再说了,俞轻禾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要是知道你打死了他,万一回头她做了噩梦怎么办?”
一提到俞轻禾三个字,傅禹隋阴沉眼神多了一丝波动,抬到半空的脚一顿,缓缓的放了下来。
看着这反应,宫轶博知道他就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是轻叹了一声,再接再厉地劝道:“走吧,揍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正好我的会所就在这附近,我带你过去谢谢。”
他说的会所,就是昨晚去的那个,傅禹隋眼底闪过一丝抗拒的嫌恶,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