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拦住苏梓桑,“桑丫头,别说了,婶儿不能净占你便宜,做生意也没这么赔的,这钱婶儿也出一份。”
张嫂局促地绞着帕子,犹豫地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丈夫,见他神色凌厉,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婶,多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我一早就说过,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而且大家拿蚕的时候,我是让大家自己挑的,大家挑剩了的那几份归我养,我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大家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天的情形,发现还真是。
“对哦,不说我都忘了,这蚕还是我自个儿挑的呢。”
“对呀,而且当时她也没逼着我选。”
“也是,她又猜不到哪些会被剩下来。”
“…………”
见帮着苏梓桑说话的人越来愿多,赵四急了,“那又怎么样?谁知道你后来有没有做手脚?”
苏梓桑被气笑了,“我对我自己的蚕做手脚?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那可是我花钱买的,我负全责。”
赵四被噎住了,恍然发现,只要苏梓桑担下这个责任,那么他针对她的所有指控,就统统不成立。
“亏我认,但我不能亏得不明不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今晚必须弄清楚。”
苏梓桑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转守为攻。
“说得好!”里长站在人群后边鼓掌边说,“我也想知道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苏梓桑朝里长微微颔首,算是谢过。
“论养蚕,想必各位都不及我有心得。”说这话时,苏梓桑故意瞟了一眼赵四。
话音未落,二狗媳妇儿就立马表示同意,“那是!整个江水县就没有比你厉害的!”
一旁的赵四脸跟抹了锅灰一样黢黑。
“那我就来讲讲我的看法。
首先,以我养蚕的经验来看,如果是蚕得病了要死,不会像这样一夕之间全死绝,一般是接二连三地死。
其次,病蚕死前多少会有点征兆,比如突然狂躁,围着蚕簸边缘乱爬,比如萎靡、不肯进食。”
不等苏梓桑说完,木匠媳妇儿就接过话去,“没有,我家蚕一直好好的,没像你说的这样。”
王婶也摇摇头,“我家的蚕也没。”
张嫂蹙眉仔细想了想,肯定地说,“没有。”
其他人也都一致表示并无此种状况。
苏梓桑点点头,王婶一来就把这事儿跟她说了,她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仔细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说明,这些蚕不是病死的。”
赵四冷笑一声,“那不然还能是怎么死的,没听过别的死法。”
“是,我之前也没见过,但我没见过的事情多了。
以前我就没见过半夜上后山砍桑树的,现在我也见到了。”
赵四老脸一红,“都过去的事儿了,你这时候提它做什么。”
苏梓桑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正眼也没给他一个,“忽然想到罢了。”
里长都被逗笑了,但一笑出声他就意识到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自己不该笑。
于是便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掩饰刚才的声音,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问苏梓桑:“所以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苏梓桑眼神坚定地说:“我怀疑有人投毒。”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二狗媳妇当即怒目圆睁,“哪个王八羔子敢做这种事儿?!”
二狗也当场懵逼:“我去,不会吧?!”
夫妇俩面面相觑,一时间汗毛倒竖。
“胡扯八道!哪个会专门给蚕下毒?你是没话找话说吧?有没有投毒是你说得算的吗?”赵四说完还不屑地瞥了一眼苏梓桑。
“她说的不算,那么我说的呢?”苏柠月人未到而声先至。
院里的乡亲/们听到这话都瞬间回过头去,就见一黄衫女子踏着夜色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量高大的男子。
来的正是苏柠月和前去找她的苏老二。
“柠月!”苏梓桑立刻迎了上去,“你终于来了。”
苏柠月家里前几代都是行医的,祖上还出过太医,后来门庭冷落,到他爷爷这一辈,也就做些赤脚医生的活儿。
她父亲叔伯这一辈的,更是无人行医,都是庄稼汉。
但偏她天生反骨,就痴迷医道,自小就立誓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光复苏家门楣。
苏梓桑从小就很敬佩她一个女儿身,却有着不输男儿的志向。
近年来三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常出门,平时出门看诊,也都是苏柠月去,她医术不输她爷爷,大伙儿也都服她。
苏梓桑刚刚就是一直在等她过来,有没有人投毒,没人比她更清楚。
苏柠月戳了戳苏梓桑的脑门儿,“不来让你一个人在这儿被欺负啊?”
苏梓桑瘪瘪嘴,一脸的委屈。
明明刚刚还像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和赵四唇枪舌战。
看到苏柠月,赵四立刻就不淡定了,指着她说,“你们俩是一伙儿的,你说的也不算。”
苏柠月一个眼刀飞过去,“我首先是个大夫。”
说着从随身的医疗包里拿出一根银针晃了晃,“而且,它是不会骗人的。”
说着便将银针扎向了病死蚕的尸体,片刻后取出,只见银针插/入的那一截明显变成了黑色。
苏柠月拿着银针给大家展示了一圈,“大家都看见了,蚕确实是中毒死的。”
即使大家再不愿相信,可如今证据就摆在眼前,铁证如山,就算说破天去,这蚕也是中毒死的。
王婶一拍大腿,心疼的不得了,“我的天呐,这是哪个丧良心的干的事儿哦!”
她辛辛苦苦养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孵化了蚕,这就死了,叫她怎么能不难过。
张嫂也伤心地掉下了眼泪,她保胎的钱都没了。
二狗媳妇儿虽没有那么缺钱,但她也辛苦照看了很久的蚕,她自己养死了也就罢了。
可现在是被人毒死的,叫她怎能不恨!
“哪个鳖孙下的药!叫老娘知道了一定得扒了他的皮!”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里长必须得站出来说话了。
投毒这么严重的事情,在苏家村还是头一回发生,而且还是给多家投毒。
若不及时治理,抓住贼人,难免人人自危,大伙儿心里都别想踏实,那他这个里长也不必做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一定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里长向大家郑重表示。
苏柠月缓缓晃动着手中的银针,“这事儿要查倒也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