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起先只是快步地走,越走心里越着急,到后来几乎是狂奔着冲/进医院,把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吓了一跳,差点儿火速安排急救。
直到他们看见宋斐怀里的姑娘尚能睁着眼睛打量医院的设施,而且从她的面色上来看,情况好像并没有那么严重。
至少情况没有抱着她的那名男子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焦急。
不过秉持着对病患负责的原则,还是要先问过基本情况的。
因为如果患者误服了毒药,即便现在看起来面色正常,也可能只是因为短时间内药效还未发作。
比如百草枯,如果服下的药物过量,即便患者前几个小时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依然活蹦乱跳的,但其肝脏正逐步纤维化,大罗神仙也难救回。
虽然说百草枯已经禁售了,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类似情况,医护人员也不敢怠慢,急切地上前询问具体情况。
苏梓桑抿抿唇,有些尴尬地回答:“被打了,后背被人踹了一脚。”
医生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视线又落到了宋斐流着血的手上,那鲜血还顺着他的手背滴落在医院大厅洁白的瓷砖上。
医生戒备地后退半步,他就说哪儿来的血腥味儿!
察觉到医生不善的眼神,宋斐也没多做解释,只催促快安排苏梓桑看诊。
医生沉默地将二人带到诊室,把苏梓桑交给了骨科医生,余光还戒备地盯着宋斐的一举一动。
宋斐见苏梓桑已经就诊,便退出去办理相关手续,却听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等一下!”
“等一下!”
苏梓桑和医生异口同声地说。
见苏梓桑也叫住了他,医生顿时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小姑娘,别害怕,这儿是医院,很安全。
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除了后背还有没有哪里受伤?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梓桑茫然地看着医生,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是,我是想说,他手上也受了伤,能不能先帮他包扎一下?我怕伤口感染。”
莫?
竟然不是他想的那样吗?
医生狐疑地看向宋斐,他没干坏事儿干嘛这么心急火燎地把人送医院来?
医生将宋斐关在门外,又折回来问苏梓桑,“现在他不在这里了,你什么都别怕,告诉我,他真没伤害你吗?”
苏梓桑笑得有些无奈,“真没有,我被别人打了,是他把我从坏人手里救下来的,他真不是坏人,而且他还受了伤。”
医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好吧,是他太多疑了。
“谢谢医生的关心。”苏梓桑诚恳地和医生道谢。
如果每位医生都能像他这样耐心又细致的话,就能帮助到很多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不过……
“医生,那现在能把门打开了吗?他真的需要尽快包扎。”
而且她怕他在外面看不见自己会不安。
“诶,好好好,我这就带他去。”医生说完就打开了门,带着宋斐去处理伤口。
宋斐在门外看见苏梓桑,才放心跟着医生走了。
苏梓桑则做了几项检查,结果都显示没有大碍,只要好生休养,再涂点活血化瘀的药,很快就能好了。
宋斐处理好伤口回来,仔细看了好几遍的化验单,才安心带着苏梓桑出院。
出了医院的大门,宋斐就黑着脸对苏梓桑说:“下次,不要替我挡,知道了吗?”
他皮实,从小就抗揍,不然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她娇娇软软的,哪里受得住?
他是宁愿豁出命去也见不得她受一点儿伤害的。
苏梓桑笑得眉眼弯弯,“唔,那可保不准。
所以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受伤了,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宋斐微微蹙起眉头,这话本身没毛病,但她说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
听起来就好像……
是在告别。
见他面色不悦,苏梓桑还当他是在为裙子被丢而不开心,便提议道:“既然医生都说我没事儿了,那咱们就去江边走走吧?”
自从宋斐带着苏梓桑去过江边以后,她没事儿就爱往江边跑,开心了去,不开心了也去。
开心的时候去江边走一走,能消解激动的情绪,也能很好的放松身心。
不开心的时候去江边走一走,就没那么不开心了。
宋斐点点头,算是回应。
夏季的落日格外好看,晚霞也更加迷人。
江边的落日与晚霞更是如此,天空壮丽的景色倒映在江水里,不用朱笔描画,就是一副绝美的图景。
“听人说,黄昏的美,就在于,夕阳以一种近乎柔软双手的笔触,抚/摸过生活里的伤痕,让我们能日复一日被辜负。
所以,阿斐,看到这么美的景色,是不是就没那么难过啦?”
宋斐心下“叮咚”一声,溅起一圈涟漪。
她刚刚好像叫他“阿斐”?
宋斐诚实地点点头,被她这么叫,确实开心了很多。
“不过我其实本来也就没有那么难过。”
苏梓桑表面上点头配合他的说法,但心里却并不认同,觉得他只是固执,不愿意承认罢了。
宋斐哪里看不穿她的心思?
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做了些我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求一个无愧于心罢了,并没有别的什么念头。
‘她们喜不喜欢都由她们去,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这还是你教我的。”
见苏梓桑一脸惊讶的表情,宋斐说话的尾音微微扬了扬,带着些许调侃的成分,“忘了?”
苏梓桑摇摇头,她肯定没忘,毕竟这事儿于她而言也没过去多久。
但老天爷!
他怎么也没忘?
这对他来说都过去多少年了?
她一句话让他记了这么多年吗?
那她除了这句还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这孩子记忆力太变/态了,她怕她一不留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更怕他全都记得。
宋斐像是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似的,偏生还补充道:
“你说的我都记得,我说的,我也记得。”
并且,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做的。
这话一出,苏梓桑更抓狂了,疯狂搜索自己残存的记忆,但却并没有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她自问为人不坏,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儿,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
便也没放心上。
殊不知,她遗漏了的是多么真挚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