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在听到宫里萱妃平安产子后，就将佛堂里除了佛像外能砸的都砸了，然后因为激怒直接晕了过去。

马嬷嬷在黎氏发疯时一直垂首站在一侧，直到人晕倒了才去叫来了九王府的府医。

府医看过后开了调养的药方，嘱咐要好好静养几日，伺候的婢女就问马嬷嬷要不要去通知王爷，被马嬷嬷一个阴冷的眼神瞪过去。

黎氏这么多年身边近身伺候的都只有马嬷嬷一个人，夜深了之后所有下人都休息了，马嬷嬷才从黎氏房中出来，回到住所披了一个黑色斗篷，从王府后面的角门出去，一路穿过大半座城来到一片废弃民宅。

在一块荒废的晒谷场中间有个小小的草棚，里面坐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笼罩在夜色中看不清脸。

马嬷嬷单膝跪地，对着站在草棚里的人恭敬道，“参见首尊。”

刚说完，后方传来脚步声，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贡子谦出现了，他没有行礼，只是站在了马嬷嬷身侧。

马嬷嬷开始汇报最近知道的信息，第一件事就是她从黎氏口中套出的，叶绾绾和轩辕玦的关系。

贡子谦全程都是震惊脸，直到马嬷嬷说完忍不住发出两声低笑。

“我就说轩辕玦怎么会对一个貌若无盐的女子如此上心，这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贡子谦因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对棚子里人道“首尊，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此事，想想办法怎么对付轩辕玦。”

棚子里的人闭目沉思良久，才沉声开口“王孙近来心思太多了，可别忘了我们如今最重要的事是什么，轩辕玦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他要分心对付廖琸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王孙好好在你的雪卢馆带着就是，别做出什么事来引人怀疑。”

贡子谦脸色变了变不服气，可他没有说不的资格，拱了拱手“一切...听凭首尊安排。”

马嬷嬷低下头继续道“还有一事，萱妃平安生产，我这次任务失败了，请首尊责罚。”

斗篷男子沉声“这也不怪你，宫里都传遍了，说萱妃的孩子是轩辕玦带进宫的女大夫，剖开了萱妃肚子拿出来的，如此好本事谁能料到。”

说起这事贡子谦脸色更难看了，愤愤道“原本还想这次再来个一尸两命，就可以故意露出破绽让轩辕崇焕查到黎氏身上，如此轩辕崇焕定会以为这么多年后宫孩子出事都是轩辕玦做的，这两叔侄二人定然反目。”

贡子谦越说越焦躁，“没想到败在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手里，现在就算让轩辕崇焕查到黎氏身上，他也会相信轩辕玦是不知情的，我们埋了这么久的棋竟然就这么被破了。”

相比生气的贡子谦，斗篷男子依旧很冷静，从头到尾闭着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过，沉声问“黎氏反应如何？”

“听到萱妃平安生产后急火攻心晕倒了。”马嬷嬷皱眉，“我观察她近来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可能是那些药在体内太久了已经快到极限，她身体开始变差，我担心她万一病了，轩辕玦请霍青禾来看诊，那就藏不住了。”

斗篷男沉吟片刻，“何止是霍青禾，那个姓叶的女人也要提防，你回去之后就把药停了，反正她的作用也快到头了，你保护好自己别暴露了。”

马嬷嬷脸色决绝，俯首道“首尊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纵使暴露我也会一力承担，绝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一直暗中盯着雪卢馆的莫雨深夜去了沁园，轩辕玦已经睡下了被叫醒，被告知贡子谦深夜出去和人密会。

“那是一片空地属下无法靠近，所以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本想跟踪那两个人的可是跟丢了，请王爷责罚。”莫雨跪在地上请罪，那三人分开后，他派了人去跟踪另外两个，可那一大片区域都是废弃的民宅，四通八达七拐八绕的转眼人就不见了。

“起来吧。”轩辕玦听完并没有责怪莫雨，嘱咐他道“加派点人手，连大夏国使臣团一并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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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妃诞下皇子之事，到第二日帝城已经无人不知，各国使臣纷纷呈上国书称贺，内阁也开始着手安排皇子满月礼，而在全城百姓津津乐道这一喜讯中，夹杂着一条不那么喜庆的消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贺太医，昨夜失足溺毙在了自家荷花池中。

说失足就失足，衙门的人直接把尸体运走没有任何怀疑，也不做任何调查，叶绾绾一听到这消息就知道肯定是轩辕崇焕查到了什么下的手，惊叹出手够快的。

轩辕玦这边同样动作也不慢，暗卫们出去几个时辰就打探回来消息，睚市街有个叫烛九阴的巫师，经常卖一些稀奇的东西给别人，无论是什么，只要出得起银子，都能寻摸来，而他卖的最多的就是各族的稀缺药材，不止是药材，制成的毒药也卖。

得到消息后事不宜迟，叶绾绾和轩辕玦就决定去睚市街会一会这个烛九阴。

睚市街位于北城区青泉寺附近，是百年前就划分出来的，给那些难以管束的外族人的活动地，存在已经近百年，属于是三不管地带。

外族人在里面可以做生意开铺子，在外面身份限制不能做的事，在里面都没人管，

那地方大邺国的人是不会进去的，因为进去之后出了什么事，被人打伤打死官府都管不了。

同样的里面的外族出了这片地界就要守大邺的规矩，惹是生非会挨板子或遭到驱逐，伤人命也会吃官司上断头台。

第二日，一辆马车停在写着睚市街三个字的大牌坊下，车上下来两个人。

女子一身暗紫色的绸纱裙，薄纱隐隐透出纤细的腰身，头戴一块淡紫色纱巾遮面，只露出一双清眸似水的桃花眼。

男子身型欣长，也是一身标准的外族打扮，头发并未束，在两鬓编了几条细细的辫子拢在背后，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圈短短的络腮胡，左边脸颊上还有一条刀疤，更添了几分异域风。

这两人，就是乔装改扮后的叶绾绾和轩辕玦。

轩辕玦下车后打发走了马车，然后回头看身后，四个暗卫也换上了外族的服饰，两两一组跟在后面跟着，假装是不认识的人。

“走吧！”轩辕玦对叶绾绾伸手，那意思是要牵着她进去。

叶绾绾看着面前有点点陌生的脸，怎么看都不习惯，忍着笑一提裙子“我自己走！”

轩辕玦刚改装完的时候叶绾绾就给出了一个点评，说像提着斩马刀拦路抢劫的马贼头头，青羽就说马贼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她又改口说像提着斩马刀拦路抢劫的英俊的马贼头头。

轩辕玦只剩两个字，郁闷。

和外面青砖红瓦宽敞明亮的街道不同，睚市街里面的街道青石板因为年代久远呈暗灰色，房间也大都是土坯房，外墙斑驳脱落，破败的犹如这座繁华帝城里的难民窟，一股子脏乱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有点打破叶绾绾的认知。

进来第一条街是铁匠街，墙壁地板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每个铺子前都有一个光着膀子抡锤打铁的大汉，砰砰作响的打铁声充斥着整条街道。

街上人并不多，叶绾绾走了没几步，旁边一家铺子的大汉将通红的铁块扔进了水里，发出一阵滋滋的响声，她好奇的看过去，发现大汉旁边还蹲着个人，穿着异装头发蓬乱面目狰狞，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来往的行人，发现叶绾绾在看他后，瞪着眼睛呲牙叫了一声。

叶绾绾被吓一跳，很没骨气的一把抱住了身旁轩辕玦的胳膊，轩辕玦好笑的轻轻拍了下她手背，然后拉下来牵住她。

叶绾绾顿时觉得好多了，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铺子里的人穿着长相各异，唯一共同点就是粗衣烂衫不修边幅，一个两个看着像是好几个月没洗脸的样子，邋遢的很。

叶绾绾还以为这里面就是这副萧条的样子，直到离开铁匠街看到变了个样的场景。

放眼望去依旧都是老旧的土坯房，不过街上全是人十分的热闹，那些人奇装异服长相各异，嘴里还说着不同的语言。

街上没有精致的酒楼饭馆，也没有整齐的小贩集市，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吃饭的地方随便支个摊子，摆摊的人铺一块布就直接把东西放到地上，卖的东西都是外面见不到的，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两人穿着外族的服饰很好的融入其中，叶绾绾一路都转着脑袋东张西望，轩辕玦看到她卷长的睫毛下一双眼里盛着满满的好奇，对街上的摊位想过去又犹豫。

“不赶时间，要逛逛吗？”轩辕玦问。

叶绾绾眼睛一亮点头，她确实挺想逛逛这外族的集市，低声问“那...我若是看了不买会被打吗？”

轩辕玦失笑，“倒也不会如此蛮横。”

他将人拉到一个撑着遮阳伞的小摊边，地上摆的全是一些手工做的簪子头花之类的东西。

叶绾绾看了一眼觉得挺有意思的，蹲下来挑选，摆摊那女孩扎着两条大辫子，额头带着吊坠抹额，嘴里叽里呱啦的给叶绾绾介绍东西，叶绾绾听不懂只是笑盈盈点头，拿起一个鸢尾花簪子在手里看。

看了一会儿她抬头问轩辕玦“这个好看吗？”

轩辕玦直接掏出一块碎银子给那女孩，然后把人拉起来，拿过那只簪子插到叶绾绾头发上，端详了一会儿说，“好看。”

叶绾绾伸手摸了摸抿嘴一笑，“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说完就高兴的跑去下一个摊位。

不远不近跟着的暗卫看到前门两人竟然逛起街来，都有些哭笑不得，青羽拿眼白瞧着一直抓着他不放的非羽“王爷都在逛，为什么我不能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