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玦带着叶绾绾和非羽两人去了慕容府,让青羽他们回去看孩子,虽有霍青禾今日在沁园里翻药王那些医书可以照看一二,但哭闹起来他一个人也搞不定。
马车来到慕容府,慕容夫人已经等在门口了,带着一帮子婢女小厮过来行礼,亲自引着轩辕玦去见慕容翰。
叶绾绾规规矩矩的跟在轩辕玦身侧,到了内院里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以及房中传出来的咳嗽声,根据药味推断药方就知道这老头病的不轻。
屋里有几个人下人在伺候,见进来人立刻行礼,叶绾绾抬头看到了那位首辅慕容大人,须发斑白病容明显,靠坐在床头一边咳嗽一边还在看折子,床边一张小桌子上还堆了不少文书。
叶绾绾暗中摇头,他应该只有六十岁左右,可看着年纪比那位八十多岁的吴将军年纪还大,一看就是操劳太多导致的,病中还记挂着朝事不肯静养,这病能好就怪了。
慕容翰发现有人进来,坐起来唤下人扶他下床行礼,轩辕玦快走几步过去按住他,“慕容大人不必多礼。”
看着床边的折子,轩辕玦也很无奈,“大人病着应该静心修养,这些折子伤神不应再看了。”
“多谢王爷关心,臣年纪大了身体也就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行了,趁着还能动就多做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旁边慕容舜一听就抱怨,“不是什么大事您看一个多时辰,太医都说了让您静养,您非要管这些事,内阁离了您又不是没有人了。”
慕容夫人立马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慕容翰也瞪他一眼,“这儿哪有你说话的地,出去。”
慕容舜气呼呼的就转身出去了,慕容夫人让房里下人出去,自己也准备告退,转身前犹豫的看了看叶绾绾。
一起进府的那个侍卫留在院子里了,这个女子却直接跟了进来,轩辕玦也没说什么。
她不似婢女跟在主子身后都是恭敬的低着头不敢看人,一路进来她都站在轩辕玦身侧,结合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慕容夫人大概能猜到这女子的身份。
慕容夫人上前客气道“这位姑娘也随我到院子里等候吧。”
“夫人且慢。”轩辕玦起身过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灵素堂的大夫叶绾绾,我带她过来是想给慕容大人看一下诊。”
慕容夫妇对视一眼,心底了然,慕容夫人听闻外面都说这女子医术十分了得,显得还挺高兴,“原来是这样,烦劳叶大夫给我家老爷诊治。”
叶绾绾欠了欠身,“夫人客气。”
慕容夫人也好奇留了下来,看着叶绾绾走到床边诊脉,见她搭了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一颗心也紧紧揪着,生怕没救了。
少顷,叶绾绾诊脉结束,从腰间取出来随身携带的针包在桌上摊开,动作娴熟的就开始往慕容翰头上扎针。
慕容夫人脸色瞬间就变了,扎针这种治疗法只有宫里的几个太医能做,且需要在太医院报备留档,城中除了太医院也只有霍神医敢直接对人下针,这女子年纪轻轻就贸然下针,若不是顾忌轩辕玦在旁边站着,她刚就已经冲上去阻止了。
“夫人不必担忧,她的针法这世间无人能比。”轩辕玦看出了旁边人脸上的担忧,开口安慰。
慕容夫人闻言惊讶的看着神情淡漠,认真施针的叶绾绾,越看越有神医的姿态,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大约一炷香后叶绾绾收了针,一直闭着眼睛的慕容翰缓缓睁眼,他双浑浊的瞳仁里透出光亮,“叶大夫真是神医啊,老夫觉得好多了。”
叶绾绾看着这位垂垂老矣的肱骨大臣,“大人忧思太重,操劳过度,身体已经垮了大半。若愿意听我一言,放下所有事务静心修养一个月,那我愿为大人调制药物,并传授太医院针灸术为大人治疗。我保证只需一个月大人身体就可以恢复康健,前提是大人必须静养,否则前功尽弃。”
慕容翰没想到他这病还能治好,可听到要一个月不理朝政又有些犹豫。
慕容夫人走了过来,拉着叶绾绾的手,“真的能治?”
叶绾绾点了点头,慕容夫人变得有些激动,“那我看着他,保证不让他再管任何事,劳烦叶大夫尽快医治。”
“思虑在心。”叶绾绾看向一脸为难的慕容翰,“这事还得大人同意才行。”
慕容翰还是犹豫不决,叶绾绾便扭头看了一眼轩辕玦,没说话但轩辕玦大概明白了意思,轻轻点了一下头。
叶绾绾开口道“大人请恕我直言,您若再如此熬下去,怕是撑不过半年了。”
“老爷!”
慕容夫人听到叶绾绾的话脸都白了,近乎哀求的叫了一声“硕儿走了我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您若是不在了,我和舜儿该怎么活啊?”
“行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慕容翰板起脸训斥。
英年早逝的大儿子也是他的心头痛,想起来就觉得心如刀绞。
轩辕玦也开口劝道“内阁不能没有大人,只有养好了身体日后才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效忠。我知道大人的忧虑,这一个月我会让人看着使臣团和各部各司,定然不会出乱,大人安心养病。”
慕容翰不是不清楚自己身体状况,若是再不好好医治可能就真的回天乏术了,可如今正值朝贡期各国使臣团都在,他无法撒手不管,有了轩辕玦当着他面保证,让他安心不少。
慕容翰沉吟片刻,“老臣今日有一事与王爷商议,此事若是解决,从明日起老臣定当谨遵医嘱安心养病。”
叶绾绾了然的起身,“那二位慢聊,我先去准备。”
当朝皇叔和内阁首辅有事商谈,院子里所有人都被遣了出去,只剩非羽一人守在门口,叶绾绾也跟着慕容夫人去了前厅商议安排一个太医来学针灸的事。
商谈之事在轩辕玦预料之中,慕容翰想让他去劝圣上留下阿鲁使臣团,朝贡期间若是将使臣团驱逐,那就是直接和阿鲁撕破脸,日后边关恐会生出不必要祸事。
轩辕玦自然是不惧怕阿鲁生事的,但是文官想的要比武将多的多,会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也是为长远考虑的。
半个时辰后两人从慕容府出来,上了马车轩辕玦还是有些不放心,掀开帘子嘱咐慕容舜“你从明日起最好也别回府了,省得你爹看到你又忍不住问你朝中之事,若是没地方去可以去灵素堂住一个月。”
慕容舜挠了挠头,“哦,好,我知道了。”
马车掉了个头才发动,走的并不是沁园方向,而是朝着皇宫去的。
马车里的叶绾绾并不知道,她坐在轩辕玦对面开口道“我跟慕容夫人说好了,她让宫里派一个太医出来,我明日过来教针灸术,配药的话就在家配好让人送去慕容府。”
轩辕玦点头,“好,明日我再陪你来一趟。”
“还有这个是慕容夫人给我的。”
叶绾绾拿起身旁放的一个盒子,打开里面都是银票,“一个月的用药我开了价,让慕容夫人派人送去灵素堂就行,我都是从医馆里拿药,她非得直接给我,我刚数了一下多给了好几百两。”
两人对立而坐,叶绾绾倾身靠近了些“你说她这不会是贿赂我吧?”
轩辕玦轻笑,伸手将人拉过来一起坐,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尖,“她这是谢谢你,慕容大人这病好些年了,前几年青禾也给他看过一次,说是要静养三月方可痊愈。可他放不下内阁的事物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只能保守治疗,这几年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的他也没好意思再去找青禾。”
“他也是不容易,操心的多了就什么都放心不下,自己身体都顾上不。”叶绾绾将盒子放好“刚和夫人说话时她说到慕容大人的病就是十年前大儿子走后开始的,这种伤心事我也没敢多问,他们的大儿子是病死的吗?”
轩辕玦轻轻摇头,“慕容府的大公子慕容朔死于一场意外,十年前詹州出现假官银,陛下派慕容朔前往詹州暗查此事,最后在追捕漏网之鱼时......”
叶绾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轩辕玦听他讲述,她倒不是对那位慕容大公子多好奇,就是喜欢这种两人静静说话的感觉。
轩辕玦其实话不多,但是只要她想知道的事,不管什么事都会耐心的讲给她,轩辕玦声音还很好听,说话的时候会看着她的眼睛。
听完轩辕玦的一长段讲述,叶绾绾感叹了一下这也是人才,死早了后就察觉出不对劲,今日这马车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速度也不慢啊。
叶绾绾疑惑的直起身,撩开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根本不是回沁园的路。
她扭头问“这是去哪儿?不是回去吗?”
轩辕玦脸上出现了一丝竟然被发现了的遗憾,吐出两个字“进宫!”
“你要进宫把我放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叶绾绾蹙着眉“你们谈政事我又不能听,我去干嘛?难不成你让我在宫门口等你?”
叶绾绾说着就要掀帘子让非羽停车放她下去,轩辕玦抓住她拉回来。
“我去找陛下不会很久,你跟我一起进去到萱妃宫里坐坐,我很快就出来。”
叶绾绾刚想说她不想进宫,就想到在天香楼门口,这人突然提出让她跟去慕容府看诊,也是这幅不容拒绝的神情。
叶绾绾认真看着他“难不成宫里的娘娘也需要看诊?”
“也有可能。”轩辕玦轻咳一声,竟有些不好意思。
叶绾绾失笑,伸手抱住他胳膊凑近问“你就非得到哪儿都带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