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白日里闹了一遭的皇城,一如既往人头涌动,皎洁的月光铺洒在百姓平凡而朴实的笑脸上。
他们珍惜着这一份太平喧嚣,却不知在他们看不到的阴暗处,正在生出了无数诡秘暗影。
相比起街上的热闹,司徒府的夜尤为安静,司徒伶云坐在窗边望着院子里的木芙蓉发呆,许久贴身丫婢女圆儿推门进来,提醒她可以沐浴了。
司徒伶云如梦初醒般回过头,由圆儿扶着到梳妆镜前卸下头上钗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声开口“圆儿,你去跟管家说一声备好马车,明早我要去一趟国公府。”
圆儿大喜“小姐您终于肯主动去找世子了。”
司徒伶云没说话,只是将从头上取下来的簪子拿在手里静静看着。
入夜的营地处在全营戒严状态,各国的使臣团被一队队侍卫团团围住,勒令待在帐篷里不许出来。
轩辕玦是在众目睽睽下遇刺的,如今生死未卜,九王府的营帐四周围的铁桶一般,任何人不让靠近。
内阁的几个大臣集合在一起,已经在商议如果真的出事该如何应变,整个营地仿佛被一片阴郁笼罩。
另一边,并不知道刺杀这一环是计策的轩辕崇焕急的在帐篷里团团转,几次要冲去看看都被门口侍卫拦了回来。
隐瞒的提议是叶绾绾出的,她怕皇帝演技不够好或者戏太过了露馅,说只有最真实的反应才能骗过百里晟,也确实百里晟看着轩辕崇焕的反应才没有生疑。
九王府那边谁都不让靠近,就连派去的太医也进不去,轩辕崇焕眼看就要彻底慌神了,被打发回来的太医给他带回来了一张字条。
亥时,夜空中繁星闪耀,静谧的营地里只能听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宁静,黑马在夜色中冲入营地,被巡逻的士兵团团包围。
马上的人摔了下来,他肩头还插着一支箭,身上穿着大邺殿军的号衣,手持令牌爬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去见司徒星云,告知十里之外出现大批人马,沿路的岗哨全部被袭。
司徒星云听完匆匆去见了轩辕崇焕,不到一刻钟全营都动了起来,大部队用最快的速度撤离迁往山上的行宫,营地上只留下一片空营和五百侍卫埋伏在暗处。
百里晟造反的消息迅速在全军上下传开,很快就没人盯着生死未卜的轩辕玦了,使臣分别被看管在不同的院子里,早上中的毒让这群人想闹事也有心无力。文武百官集合在议事厅里,商量着如何应对。
窦氏私下里见了廖琸,了解完情况后也将手里的兵马交给了司徒星云,要他务必护驾擒贼。
窦氏不敢相信百里晟竟然敢造反,同时惊喜轩辕玦竟然遇刺了,生死未卜在她看来就是死了,只要打退了叛贼,回去之后大邺朝廷的格局就会彻底改变,再也不会因为轩辕玦的存在而分帮结派。
只是窦氏不知道她现下所依仗的司徒星云,就连手下一个小兵都打不过,百里晟来势汹汹,不经历一场血战是不可能将其打退的,而满朝武将除了轩辕玦又有谁能与百里晟一战。
窦氏什么也不知道,司徒星云自然什么也不会说,接管了兵马后连夜在行宫各处部署防卫。
而慕容舜带着两千禁卫军守着上山的路和行宫的大门,穿着铠甲手持斩马刀,跟座山似的在大门口站岗。
这一夜有惊无险的天亮了,晨雾中大批人马纵马奔来,碾过空置的营地围在了关山脚下,和山下早已整装待战的人马对上了。
马队分开一条道,百里晟骑着黑马缓缓踱步上来,此时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古朴精美的黄金面具,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晨雾中翻着冷意。
面具是百里晟的父亲留下的,每次打仗的时候他的父亲都会戴着这个面具,是凌渊王战神身份的象征,当年他亲手从尸山血海里挖出来的,在大邺打了十几年的仗,今日是他第一次戴着它上战场。
百里晟在马上扫视着一排盾牌后的人马,大约六千人,一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并无半点儿被围困的紧张慌乱,只看一眼就知道战斗力不俗。
昨夜里百里晟做了许多事,先是袭击了岗哨守住各个出口切断了关山和帝城的联系,然后让人换上大邺的号衣去给帝城外的驻军送信,告诉他们轩辕玦遇刺身亡,让赵柏鞍发兵前往关山救驾。
而纪城的薛家兄弟,按照约定半夜就应该已经出兵,他们会从小路进军直奔皇城。皇城内接应的人会等他们到来后打开城门,届时只要控制了整座皇城,他就进可攻退可守。
只是经过轰天雷伏击之事后百里晟心中多了一份谨慎,晨光熹微时派了两个人去查探薛家兄弟行至何处。
他想了许久,怀疑轩辕玦是在纪城时就发现了日月教藏匿的人,隐而不发是因为狩猎会在即,他无暇顾及又不想跑了这群逆贼,故而在他们出山的必经之路设伏。
虽然还未交手就已经折损了几千人马,对手正规军的气势看起来也比他们要强许多,但百里晟依旧是抱着必胜的把握的,因为大邺的高阶武将全都已经中毒了。
思至此,轩辕玦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马先后撤。
青羽躲在远处的灌木丛后探出头,戳了戳旁边非羽的肩膀,惊讶道“木头你看真的撤了,王爷真是神机妙算说一时半会打不起来还真是。”
非羽将人从地上将人拽起来拉着上山汇报情况,边道“百里晟处心积虑下毒就是想用最小的伤亡取胜,我方防备严密,他定然会等到毒发时辰到了再开战,他是行军打仗惯了的人,知道主将一死必定军心大乱。”
两人上山回到行宫直奔去找司徒星云,这位大忙人已经被困在山上的文武大臣视作最后的希望,忙到一晚上没合眼。
枫林院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九王府的府兵,而院内外人都以为生死未卜的轩辕玦背手在院子里踱步,垂眸思索着什么。
石桌上放着闪着寒光的青釭剑,轩辕玦有很多兵器,雁翎枪,软剑,九曲棍,斩马刀,这把青釭剑是他师父给他的,战场上用的少,可能与百里晟的断骨鞭一战的,也只有这把剑。
边上的躺椅上躺着叶绾绾,她早晨见轩辕玦起身就一起爬起来了,这会儿正窝在椅子上打瞌睡,突然一个翻身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轩辕玦一个箭步过去接住,人没掉地上脑袋还是在椅子上磕了一下,疼的叶绾绾捂着脑袋哎哟叫唤,瞌睡也醒了。
青羽和非羽带着司徒星云进来的时候,这两人正坐在一起悠闲的用早饭,看的进门的司徒星云十分佩服,都兵临城下了还如此处变不惊,他昨夜可是一夜都没睡。
司徒星云坐了一会儿,留下了他手里殿军的兵符,叶绾绾也将另一条双生虫交给了司徒星云,告诉他蛊虫开始撞竹筒就可以行动了。
其实事已至此司徒星云这场戏可以不用演了,可轩辕崇焕的意思是,他要亲眼看看这群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朝臣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