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观你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可是有事要外祖帮忙啊。”
李常笑叹了口气,“外祖倒不如说我印堂发黑来的直接些。”
徐老爷子顿时笑出声来。
这就是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
“说正事。外祖,若是常笑此生不愿娶妻,您可能理解。”
李常笑试探性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坦露自己的想法。
老爷子愣了一下,饶是他这种久经官场的老狐狸,还是被外孙的想法雷到了。
他面色一肃。
“常笑,你可是认真的?”
历来皇家男儿,有不近女色的,可从来没有不娶妻的。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除非是和尚或者公公。
一个是不许,一个是不能。
李常笑点了点头。
“可是对方的家世?又或者看上了哪家青楼女子?”
李常笑愣住了,实在想不到外祖会说出来这种虎狼之词,
“非也。”
李常笑犹豫了一下,看向面前模样真诚的徐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
“外祖,若是常笑尝死而复生,您可信乎?”
徐老爷见他这副严肃的模样,也是认真了起来。
“且说与外祖听听。”
李常笑点了点头,便开始讲起了自己八岁那年的经历。
从刀疤大汉狰狞的笑容,再到自己醒来躺在草垛上的场景。
越是叙述,他反而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那一日。
对死亡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令人发冷,令人寒颤。
李常笑强忍着不适说完。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再看对面的徐老爷,他居然直直地静止在了原地。
花白的胡子被风给吹斜了,每一根须子都清晰可见。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李常笑站了起来,手在老爷子的面前晃了又晃,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走到仆人的面前,却发现对方也愣在了原地。
这是个年轻的男仆,还是最抗揍的年纪。
李常笑拳头鼓着,使足了劲在仆人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柔软的触感传来,对方却依旧没有动弹。
李常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四周。
时间停滞了——
确定了这一点,他无奈的坐回了位置。
一抹苦笑出现在嘴角,似乎是真的在笑,又或者是自嘲。
他一直小心翼翼,只怕某人说梦话被人偷听了去。
谁曾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长生不死,就是个不可言说的秘密罢了。
想到这里,李常笑心头忽然出现了一段讯息,似乎是告知“时空恢复”。
下一秒,徐外公动了。
那个被他锤了一拳的仆人,此时正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颇为难受的样子。
徐老爷子注意到了这点,他只是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便有两个健硕的家丁进了屋。
告罪之后便把仆人给扛了出去。
处理完这些,徐老爷子面色如初地看向李常笑,面上颇有几分慈祥。
“常笑,你说的死而复生是什么。”
“外公,您可能听错了。孙儿只是惜命,故羡慕那等死而复生之人,有无数条性命可以作践。”
徐老爷子面色一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作践!常笑莫要妄言。娶妻事小,总归常宁替云王府留了后,你母妃那里交由外祖吧。”
老爷子长叹了一声,样子颇为遗憾,但是看向李常笑时却又多有几分宠溺你。
“谢过外祖。”
李常笑激动地起身。
他知道外祖说出这句话,是有多么不容易。
老爷子十六岁便中了进士,宦海五十年,出了翰林院便进了礼部,最高任到了礼部尚书。
一辈子都在跟“礼法”打交道。
他愿意包容的自己的“不孝”,让李常笑陷入了自责中。
老爷子指了指天,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李常笑都没有搞懂这个手势的意思。
起初以为是说“人在做,天在看”,要李常笑约束自己的言行。
老爷子临终时,李常笑没能在场。
据大哥传述,老爷子双手握住他的手,然后指了指代表李常笑的那一块腰牌。
双手环保成了一个环状。
大家都没读懂老爷子临终的意思,只有李常笑知道了。
那是老爷子怕他孤单。
每每想到这里,李常笑感觉自己的鼻子会泛起一股酸意,老爷子是了解他的。
……
祖孙二人的聊天到此结束,他们又聊了些关于读书的话题。
《大学》《中庸》可读了?《论语》可温习了?
李常笑总能对答如流。
倒不是他又多么一心向学。
实则是这古代乐趣极少。
反倒是看着先人的手稿,重新体会他们的每一步,每一天,能够更有几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