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医院有段时间了,这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风之羽担心被母亲撞见,
拉着暮年的手腕走了很远,在别墅区的野炊草坪上停下来。
她第一次知道暮年的名字也是在这个草坪附近。
那个时候,他好像被酒鬼追着打,
酒醉嘴里还骂骂咧咧带脏话骂他的名字。
没过多久,暮年就出现在她的生日会上掳走了她。
风之羽一把丢开他的手腕,兀自走了两步,在草坪上坐下来。
“你怎么才来?”
她没好气的问,问了又觉得不对。
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怎么逃出来的?”
暮年唇角浅浅挽起的弧度一瞬间消失。
他低眸看自己被甩开的手腕,那里有一圈微红,是阿羽紧紧握着他留下来的,
皮肤上面还有阿羽的温度,阿羽的手却没有再牵着他。
暮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拧眉,两步迈到她身边坐下,紧紧挨着,
紧贴得风之羽身体重心不稳往一边倾斜,他一手去握她的手,十指相扣。
风之羽敷衍的反抗了两下,便由着他去。
暮年如愿以偿的握住了柔软的手,并与之十指相扣,
心口缺失的部分才慢慢回填,暖意流淌每一个毛孔,整颗心充盈的踏踏实实。
“我担心阿羽,就很努力的逃出来了。”
“.......”
风之羽瘪瘪嘴,小声咕隆,“很努力,还这么久才来找........”
话到一半,她改了口,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他们那么多人没有欺负你吗?”
“欺负了。”
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风之羽听得他乖乖顺顺,奶奶娇娇的声音,不由心口发软,侧眸去看他。
“你很热吗?”
她看到暮年满头大汗,额间大颗的汗水如珠子般滑过脸颊,凝在他尖削的下巴。
又瘦了。
本来就够瘦了,现在真就瘦得跟街边的流浪狗一个模子。
眼前温软白净的一张脸忽然侧过来看向自己,
心脏顿时僵滞两拍,紧接着砰砰乱跳起来,要撞出胸膛的猛烈。
暮年不禁握紧手,愣愣地盯着她看。
风之羽久违的对上他眷恋浓情的一双瞳,心猛得跳了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还是第一次和暮年坐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周围全是碧绿,
头顶上方的梧桐在风中拂动,唯美的飘落几片橙红的叶子........
就好像........在约会。
小女孩儿抵不过厚脸皮的人,耳尖微红,忙错开脸。
“暮年!”
她羞恼的推了他一把,站起身,“不准这么看我!”
他的眼的深邃好像要把她吃掉,搅得她心慌意乱。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风之羽气恼的往草坪中间走过去,身后一直没有她想象中急乱的脚步声追来。
狠狠一跺脚,风之羽走得又快又急。
眼见着就要离开草坪,身后终于追来暮年的声音。
“阿羽。”
风之羽停下脚步回头,眼前一个黑影猝不及防地倒下来。
“暮年!”
风之羽接住他跟着倒在草坪上,暮年纤细的腰身虚软的倒在她的臂弯里,软弱得没骨头支撑。
“暮年,你怎么了?”
她着急得用手去摸他的额,不烫,没有发烧。
“阿羽,我疼。”
娇弱低哑的声音也软,软得似一滩滑过指尖的水流。
“哪里疼?”
风之羽禁不住他发软的嗓音,看他满脸的汗跟水一样的流,心里揪紧。
暮年动了动身子,脑袋往她怀里靠,
依恋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心口愈发的对他放软。
他唇线抿直得苍白,鼻尖渗出的细汗闪着微亮,
俊美丽的五官用力的挤压,像在压抑痛苦。
“暮年,你哪里疼?”
风之羽拨开他被汗液浸湿的额发,光洁的额上浮现一层莹亮,大颗的汗水凝聚滑过浓密的眉,
顺着眼皮淌下,润湿长睫,漆黑的眼闪动着眨了几下,彻底睁不开。
暮年靠在她的怀里,不安的动了动。
风之羽扯起自己的衣袖去擦他的眼睛,动作轻得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爱惜。
他像是被她的动作惊吓到,身体颤动一下,僵硬的挺着便再也不动了。
直到手从他的眼皮上拿开,风之羽才看到暮年惨白唇色上扯起的一抹笑。
他的表情还难受痛苦着,眉心拧成小山峰,眼眶凹陷,
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脸色也苍白得满是汗水。
但他唇边挂起的一抹浅弧,却让他美丽的娇软病态。
“暮年.......”
她不由得放轻声音去喊他。
视线落在他左边额角上的淡淡红印。
应该是之前撞到床扳上起了个大包留下来的印子。
暮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她的衣服,
听到她故意放轻的声音,稍微用力扯了扯手里的衣服。
风之羽低眸就看到自己的大衣一角被他握在手里,全部湿透。
“你起来,我送你回去。”
草坪上没有遮挡物,夜风吹来,冷得人直哆嗦。
风之羽担心他身体受不住,扶着他又瘦一圈的腰身坐起来。
暮年软软的靠在她颈肩处,她碰他一下,
他就慢吞吞的动一下,极其不情愿的跟着她站起来。
暮年比她高大半个头,虽然瘦,但肩宽腿长,男人该壮的地方都壮。
一站起来,风之羽在她面前就娇小得跟个半大的孩子般。
她仰头去看他,“去医院还是回家?”
她记得暮年不喜欢医院,尽管觉得暮年此刻必须去医院,她也要问问他愿不愿意。
“阿羽陪我吗?”
风之羽看着他迷散的眼球,终究不忍心让他一个人。
点了点头,“嗯,我陪你。”
暮年扬唇牵起她的手虚虚晃晃的往前走。
她也没问要去哪里,就这么跟着他。
此刻的风之羽根本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无条件的跟着他走。
她哪里知道,经过这么多,纵使很讨厌暮年,
但她也早已在心里默默把他当作自己的依靠。
因为她知道,暮年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真正去伤害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冬天昼夜温差很大,
夜色降下,气温就寒冷很多。
草坪斜坡下,江面刮来的风也比白天冷很多。
暮年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的灰白色连帽卫衣裤,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看着松松垮垮已经不贴身。
草坪上踩过一双双脚印,散出青草的幽香,风之羽低头去看,
注意到暮年脚上那双黑色的运动鞋已经破了皮,
鞋面掉漆,露出底下灰白的材质。
一眼看去就是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