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这死崽子小时候就克死了翁姑婆,
长大了这不,成了煞星!”
暮年路过小道,充耳未闻。
他在一家门前停下,抬起手敲了敲。
夜色灰蒙的笼罩下来,他浑身阴郁,裹了冰冷的戾气。
来开门的是个坐月子的女人,包着头巾,
见到门口站了这么一个人,失声尖叫!
“啊!”
女人关上门被大力踹开,人也摔倒了墙上。
里屋的老村长听了叫喊出来查看,
见到门口的人时,也是止不住双腿发抖,手里拿着的烟杆也掉在地上。
“你,你来做什么?”
暮年径直入内,步伐不紧不慢。
阴沉从他的骨头里散发,经过的每一寸空气也是印上他的气息,深沉黑暗。
他直奔老村长,揪着中山装的衣领托起人就往地下粮仓去。
女人摔到地上爬起来,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目光恍然的盯着粮仓方向。
默了片刻,才似猛然惊醒捏紧拳头,
视线触上屋子里的婴儿床,咬着牙一步步后退。
最终是心一狠,决然转身。
地里农作的妇人扛着锄头收工,
正巧撞见从村长家里跑出来的月子婆。
“那不是村长的小媳妇吗?这是上哪儿去?”
“看样子,是往村外跑。”
“那死崽子上村长家去干什么了?”
妇人在门口观望了好一阵没见到屋子里有动静,
瞧着天色深,也就往家去了。
妇人前脚刚走,村长家里后脚就出来一个清瘦的身影。
身后远远跟着颤巍巍的老村长,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扶着门框老泪纵横。
幸亏当年他帮助翁姑婆修了房子,否则今天就交代在粮仓了。
算这小子有良心。
不过,他就是去送个苹果,这小子说的那些什么话,
什么他去了他家里,就惹她不高兴,让她不乖。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
难不成暮年藏了个人?
哎!
他的小媳妇呢!?
暮年推开门时,院里刮起一阵阴风,
他蹙紧眉,快步走进去。
“阿羽!”
房间里凌乱不堪,欢靡气息犹存,
却是空荡冰冷,原本应该在地上熟睡的人不见踪影。
暮年呼吸发颤的冲出门,猩红的眼像一头杀戮成瘾的黑豹。
........
入秋的夜比想象中的寒凉,
风之羽从洗澡间的小窗口爬出来的瞬间就有些后悔。
山里的夜太黑,虽说入秋,蚊虫仍然不怕冷,
深夜精力充沛,叮着她的脸咬了几个大包。
风之羽抱着双臂,冷得唇畔发白,
弓着身体,缓慢的行走在山路。
她一步步的试探着脚下,怕踩空,怕蛇,也怕摔倒。
山路崎岖,小路弯弯绕绕,
因为少有人出山,长了很多草,没过脚踝。
风之羽又冷又饿,越想越气,
因为下午发生那种事,她连晚饭都没吃成。
泥路染了雨水,踩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风之羽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走过的山路。
漆黑夜色,已经看不见山脚底下的村庄。
暮年还没发现她吗?
这么黑的天,又在下雨,她现在还要走吗?
突然间有点后悔,想到村里头那些猥琐的男人,心里愈发的害怕。
大晚上,应该没有人在山上吧?
“砰!”
身后的草丛里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茂盛的草矮下去一截,像是有人摔倒。
是暮年追来了吗?
“暮年?”
风之羽眼眶盈满热泪,心中暗喜,终于不用一个人走夜路了。
可她又觉得不消气,暮年竟敢那样对她!
风之羽气不过,兀的转身气冲冲的朝前走。
她刚走几步,后面就传来匆忙追上来的声音,
风之羽微微扬起嘴角,走得更快。
还知道来追她!
有本事就别来.......
“啊!”
肩膀蓦然被撞了下,脚下一滑,
风之羽顺着斜坡溜下去倒在沟里。
“对不起。”
女人的声音匆匆道了句歉意,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了影。
风之羽看到女人的脸愣了愣。
不是暮年?
这个不是村里头被拐卖来的小翠吗?
庄建军带她在村里认人的时候,她看见过,
因为小翠和她当时的处境差不多,她记忆很深刻。
“哎!你等等我!”
风之羽顾不得自己摔了个满身的泥巴,爬起来追上去。
“小翠!你是叫小翠吗?”
风之羽现在比见到暮年还高兴。
“你是要跑吗?”
小翠疾步匆匆,皱着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没搭理。
“你跑错了,这边才是出山的路。”
因为庄建军带她去过集市,对于出山的路她有在认真记,
但也只记得这一座山头的路。
要出山去集市,还有很多很多座大山要翻。
小翠没听她的,跑了很长一段路后停下来,犹豫的看着她。
“你没骗我?”
这个人她知道的,庄建军抢来的媳妇,
后来偷了汉子,村里要把她沉塘。
再后来就没听到了消息,她以为是死了。
“我也是逃跑,骗你做什么。”
风之羽满脸的胶原蛋白稚嫩的清纯,
左脸沾了些泥巴,还有几个蚊子包,说话的声音坚定的童叟无欺。
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都很难让人把她往坏人身上联想。
见小翠犹豫,她往另一条小路带路,
“快走吧,村民追上来就来不及了。”
小翠在原地站了会追上去。
怀疑性的问了她几句为什么逃跑,风之羽便打开了话匣子。
两人互相道明来历和境况之后,毅然选择结伴同行。
小翠原来叫张落,本是在京川念大学,
三年前放暑假的时候出去旅游为了省钱住旅馆,遇到黑心老板将她拐卖。
听她说,她是被转手了几户人家才到沙河村的。
沙河村买她的火娃子死了,村里的单身汉子就将她买去,
后来村里莫名其妙死男人,她就到了老村长手里。
风之羽为她的经历感到难过,同时也很激动,
路上有个伴,她就不用再怕走夜路,更不会再想暮年来找她了。
“先说好,我只记得一部分路,再走远就不认识路了。”
其实她心里没有很想走。
半年前她也逃过一次,当时就有些分不清路了。
现在已经半年没出过门,山里的路又多变,仅凭她们两个外地人很难走出去。
“嗯,尽人事听天命。”
张落神色决然,“我宁愿死在路上,也不要再回去给那个老头子当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