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好奇的追问道：“水底有啥？那财主老爷有捕鱼文书吗？”
“谁知道他有没有呢？县衙有人罩着倒是真的！金银珠宝是没有瞧见，瞧见了尸体。不止一具尸体，这事情就闹大了。”
薛氏手里拿的刷子掉落，震惊不已。“啥？”
四妮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着，几秒后，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把下巴往上抬，小嘴才合上。脑补出无数情杀、仇杀等等年度大剧。
一声唢呐哀怨声响起，接着，便是女人的凄惨哭声。
四妮站起身来，朝着院门口迈着小胖腿。
薛氏端着空盆从车厢里跳下来，放下盆子，抱起了四妮。打开院门，站在院门口。
原来是办丧事，男人手里抱着灵牌。女人哭的肝肠寸断，身后跟着六个女孩，各个神情落寞哀伤。亲戚们帮忙抬着小口棺材，这是打算上山埋葬。
楚老汉晾衣服后，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叹气道：“哎！可怜的娃子，从河底打捞上来的时候，身上还捆着石头。
衣服也没穿，都被凶手撕成了布条，做成了绳索，用来捆绑几块石头。捕快说凶手定然力气不大，亦或者是一个会武功的孩童。”
薛氏同情道：“四娘一连生了六胎女娃子，好不容易生了男娃子。如今年龄也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已经不适合再孕。她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四妮眼眶湿润，那样重男轻女的家庭，那妇人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又遭此噩耗。
在送葬的队伍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四妮揉了揉眼睛，将眼泪擦掉。伸长脖子，仔细的观望。
宁金莲今天换上了一身白衣，额头缠着白布条，并没有梳理双丫髻，而是披着头发。
再观察送葬队伍中其它人的装扮，只要头上戴着白布条的女人或者女孩，也都是披着长发。看来是村里的丧葬习俗，男子的一头长发系着白色布条，并没有如平日那般扎起来。
薛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
这边还在送葬，村里又响起了几声哀乐，不是唢呐便是笛声或者箫声，亦或者二胡的声音。
楚老汉想起了被打捞上来的那些尸体，心知这是村里其他几户在办理丧事。
“哎！老婆子做饭吧！”
院门关上，晚上煮的面疙瘩汤，快好的时候打入鸡蛋，撒上葱花、盐、香油。
其他死者，四妮不熟悉，但是，宁家那个小孩，四妮见过几回。满月酒的时候，那小孩还随着他家大人来喝满月酒了。
“这就是四妮妹妹吗？她好胖啊，生的好白。”
那之后，薛氏带着四妮在村里，和几位大娘唠嗑的时候，四妮又撞见几回宁家那孩子。
记得宁家那孩子挺顽皮的，但是，村里其它的小孩也不会忍让于他。打打闹闹之后，下一次四妮撞见他的时候，他又和之前打架的孩童们在一起疯玩。这大概就是孩童之间的相处之道吧！
四妮一想起这一幕，心中难受。谁这么可恶，连一个孩童都要残忍杀害。
四妮摇摇头，奶声奶气的说道：“布布。”
薛氏不再喂四妮，放下勺子，便开始收拾碗筷。
“老婆子，你不吃饭？”
“不吃了，哎。”
楚老汉的一碗面疙瘩汤，还剩下一半，端起喂狗崽子去了。
天越来越暗，老两口早已经躺下，四妮打着呼噜。
“家里还有几块碎银子，老头子你明天给这几家送去，一家一小块碎银子。也省了再进镇上买东西的麻烦，算下来也差不多需要一百多文钱。”
“行。”
“别留下来吃饭，出了这种事情，谁家心里都不好过。”
“哎！宁家那孩子尚未冠礼，是不能摆丧宴的。其它几家，有两家是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好摆丧宴。”
“哎！造孽，睡吧。”
“嗯。”
次日，四妮起床的时候，楚老汉并不在家中，前往各家送礼去了。
薛氏给四妮梳洗打扮以后，便抱着四妮在院子里喂稀饭，还有一个水煮蛋。
四妮奶声奶气的询问道：“爷爷呢？”
薛氏一边说着话，一边喂饭。“爷爷待会就回来了。”
四妮放心了，生怕楚老汉去河边钓鱼不带上自己。
昨天晚上吃的少，早上这顿饭，四妮吃完了一整碗稀饭。薛氏去厨房刷锅洗碗，两只小狗崽跑了过来，围绕在四妮脚边玩耍。
“汪汪。”
小黑叫嚷了一声，连带着小黄也跟着叫起来。
四妮抬脚轻轻踢一下两只狗崽，把它们掀翻在地。结果，它们爬起来，欢快的跑过来，一边叫着，一边咬着四妮的裤腿。
四妮奶声奶气的说道：“布布。”
两只小狗崽却非常想和小主人玩耍，咬一下裤腿，便松口。躺在地上打滚，似乎想要邀请小主人摸一摸它们的肚皮。
四妮一脸嫌弃，“四子。”
它们肯定是身上痒，想让自己给它们抓身上的虱子。
四妮抬脚轻轻踢一下，两只小狗崽在地上滚动起来，滚离了四妮的脚边。等它们再站起来，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又开始咬四妮的裤腿。
“老婆子，开开门！”
这时，前去送礼的楚老汉回家了。薛氏一边迈着门槛，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泽。
薛氏说道：“回来的挺快。”
“各家都悲伤着，大伙都是放下礼金或者礼品便离去了。这事情出的，大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哎！”
“四妮，随爷爷去河边放马钓鱼。”
四妮撅着小屁股，爬下椅子。
老马的背上挂上背篓，一边一个背篓。楚老汉将四妮抱在小马的背上，吓得四妮脸色一白，万一爷爷走神，自己摔下马背可怎么办？
“四妮不怕，骑马马呦。”
薛氏一巴掌招呼过来，拍在楚老汉的手背上。
“吓着孩子了，赶紧把她放下来。糟老头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楚老汉挨打又挨训，立马把四妮抱下来，放到地上。
落地的四妮立马抱紧薛氏的小腿，小脸蹭啊蹭的。待薛氏弯腰的时候，四妮立刻扬起可怜巴巴的小脸，委屈的喊着。
“奶奶，爷爷坏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