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是你哥哥?那你们两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见面跟仇人似的。
纪忆把后半句话憋在心里。
许越垂下眼,不敢再与她对视。
清清冷冷的话从嗓子里钻出来,“跟你讲个很俗套的故事吧。”
“有个家庭普通的男人跟一个富二代成为好兄弟,俗套的是他们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女人觉得富二代油嘴滑舌不值得信赖,所以她选择了更老实的男人。两人举行婚礼,富二代并没有来。”
“结婚之后,夫妻俩一起工作,在感情最好的时候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儿子陆翊。”
他唇角泛起冷笑,之后的语气也不似起初那般平稳。
“但是女人不知道,当初那个富二代并不是甜言蜜语玩弄感情,而是……喜欢到偏执疯狂,没有参加婚礼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邪恶的欲望。”
“五年后,富二代回国。那时候,夫妻俩的事业正在奋斗期,家庭和睦。”
“男人感念兄弟情义,把富二代请来家里喝酒。男人喝得醉醺醺,高兴地向富二代描述自己妻贤子孝,可也就是那时候,彻底刺激到了富二代……”
“那天晚上,是所有罪恶的开端。”
话锋一转,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富二代趁着男人醉酒,强行侵犯了他的妻子。”
这句话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许越整个人开发颤,被记忆里罪恶的往事激怒到了极点。
纪忆也不顾害怕什么老鼠,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轻轻地抱住了他,“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许越抬头捏了捏她的耳朵,“故事既然已经开始,可没有中途叫停的道理。”
他继续说道:“那晚之后,富二代狼狈逃走,而妻子选择了隐瞒。但巧合的是,两个月后她怀孕了。”
“本想偷偷打掉,却被丈夫发现她怀有身孕。丈夫很高兴,对肚子里的孩子十分期待,妻子以赌博的心态生下了第二个儿子……”
这次,他没说那孩子的名字,但纪忆已经明白。
少年讥讽的扯起嘴角,眼底全是自嘲,“她真的很不幸,小儿子并不是丈夫亲生的。但她依然选择隐瞒。”
“丈夫很疼爱小儿子,妻子却厌恶极了他。无论吃的穿的,总是在哥哥享受之后才会轮到弟弟。但凡哥哥做好了一件事情,母亲都会笑着夸赞他,给他奖励。”
“小儿子从小就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偏心哥哥,一点也不喜欢他。”
“为了讨好母亲,他努力的学习、拼命地超越所有人,可无论他在别人眼中多么优秀,母亲都吝啬于给他一句赞赏。”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做,母亲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渐渐地,小儿子长大了,也越来越像当年那个富二代。”
“妻子看着小儿子的模样,越来越害怕。有一次,她趁着丈夫出差,故意把小儿子哄骗到偏远的地方扔下。可笑的是,孩子既没有走丢,也没有被拐,反而自己找回了家。”
他省略了当初被扔下时,一个小男孩是如何挣扎、伤痕累累回到家的经过。
“纸包不住火,当年的事情还是被丈夫发现。”
“丈夫的确是个老实人,但也正是如此,他无法容忍妻子受辱、隐瞒、欺骗。两人开始争吵,感情下滑到一个冰点。”
“妻子不肯离婚,丈夫让她带着小儿子滚出家门。”
“那时候的妻子对小儿子的恨意简直达到了极点,可她没办法把未成年儿童扔下,只好带着小儿子回到老家。”
他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令人永生难忘的画面。
那天,母亲温柔的说要给他洗脸洗澡。
他受宠若惊。
可当他弯下腰时,母亲却忽然把他按进水里,嘴里的话大概是他听过最恶毒的语言:你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液,令人感到恶心,你永远都不配得到爱
原来,他所期盼的关心和爱全都是虚妄。
原来,那个女人把他当做罪恶,恨不得他去死。
他苦笑道:“要不是干农活的外婆刚好回家,或许我就真的死了。”
纪忆埋着头,肩头一耸一耸的,说不出话。
许越低头看她,却发现女孩脸上泪痕遍布,泣不成声。
他的故事才讲到一半,就哭成这样。
算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整个故事都与你无关,你哭什么?”
纪忆慢慢仰起头,两只眼睛红红的。抽噎哭泣,张口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她仅仅是听到一个简单的述说都这么难过,忍不出哭泣。
那么,亲身经历这些事情的人呢?
这么多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岂是一个小小的故事能够概述的苦。
男人犯了错,女人受了委屈,可为什么最终的痛苦与折磨都要由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出生的孩子去承受?
许越捏了捏她的脸,带茧的指腹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蹭了蹭,“是不是觉得挺可笑的?”
纪忆含着眼泪摇头。
他又自言自语,“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脏的。”
有时候也会想,当初被按在水里淹死了,也挺好。
至少没人再能伤害到他。
纪忆张了张嘴,磕磕绊绊的发出声音,“不,不脏。”
她只是觉得,很不公平,很心疼。
难以想象许越是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
就像这个狭窄的房间,一张木板床仅仅能躺下一个人而已,旁边出了一张桌子就没别的。阴暗的地方仿佛关押着犯人。
女孩的眼中蓄着泪珠,睁着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傻乎乎的问:“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对你很坏?”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纪忆也没等他用语言回应,一边哭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慰,“没关系,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许越的手指僵了僵。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结局。
“哭得这么伤心……心疼我啊?”
“嗯!”她重重点头。
少年紧皱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说出的话却很冷,冷得带刺,“不要可怜我,你会后悔的。”
纪忆擦了擦眼泪,抿了下唇道:“才,才不是可怜,也不会后悔。”
女孩望着他的眼睛,无比真切的向他强调,“我们是朋友!”
朋友……
还真是单纯。
他该不该提醒她,或许他骨子里流淌着如亲生父亲般偏执罪恶的血液,将来有一天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念,又该怎么办?
可看到那双眼睛,他还是忍住了。
如果狠心一点把她吓跑的话,那他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至少,在他能够克制自己、在她发现自己邪恶的心思之前,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明媚的光吧。
纪忆哭了很久,哄不住,忍不住,眼睛又红又肿。
天色渐晚,他们不能留在这里。
许越带她坐车的时候,司机以为小姑娘受了什么欺负,差点报警。
回去的时候纪忆没睡觉,也没怎么说话,就是固执的抱着许越的胳膊。
她的理由是:“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许越对她这一爱好……没得话说。
抱着就抱着吧,也不会少块肉。
其实纪忆心里想的是:听说拥抱可以减少痛苦,传递幸福感。
如果一直拥抱许越,会比较奇怪,场合也不允许。
那抱着胳膊也算是肢体接触,能起到一点点小作用也好。
就是不想看他一个人痛苦。
回到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刚下车,纪忆的肚子就咕咕叫。
许越揶揄,“还挺及时。”
她羞红了脸,捂着肚子不吭声。
“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我想去甜品店!”话讲到一半,愣是改口。
许越没有多想,地图搜索的距离最近的一家甜品店带她过去。
走进明亮的店里,纪忆的视线就在各种各样的蛋糕模型上打转。
许越捕捉到了她的小眼神,便问道:“想吃蛋糕?”
纪忆点点头。
“那就买。”有钱的大佬只知道买买买,完全忘记了今天自己编造的谎言还没结局。
纪忆挑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蓝天白云的主题,看起来清新又可爱。
店里有蛋糕的基础材料,店员告诉她一个小时就可以来提。
许越下意识蹙眉,“这么久。”
纪忆扯了下他的衣袖,“我们先去吃完饭,再过来拿蛋糕。”
“你……”
许越转头看向她,忽然想起今天中午,两人说过的话。
“是给我订的蛋糕?”
“嗯嗯,还没给你过生日呢。”
她可是一直记着的。
闻言,许越捏了捏眉心。
这姑娘怎么这么好骗呢,明明都看见他身份证日期了,还因为他一两句话就相信今天是他生日,送礼物送蛋糕……
他要不要实话告诉她
今天根本不是他的生日?
正思考着,纪忆已经站在门口朝他挥手,“许越你快点,我饿了。”
少年翘了翘嘴角,迈着大步跟上去。
刚要走到女孩身边,兜里的手机发出“嗡嗡”响。拿起一看,是备注“医院”的来电。
他接起来。
电话那端着急的说了一段话,唯有一句他听的清清楚楚。
“病人可能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哥骗安安生日,其实是因为……你们懂的!!
感谢在2020020123:38:122020020220:2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夏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