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发现,因为纪忆的出现,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许先生,不再那么阴沉不定,以嗜血为乐。
许越跟秦山这两天经常见面,进入书房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纪忆不懂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只是等秦山走了之后,她端了养胃的茶水进去。
许越面对着电脑,处理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文件。
纪忆把茶杯搁在电脑桌边,小声提醒,“温度刚好,记得喝哦。”
她坐在旁边,双手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背,小声嘀咕,“你这几天都很忙的样子。”
许越听得清清楚楚,也毫不避讳的告诉她,“张文昊传递出去的资料对我们很不利。”
纪忆歪头朝他看过去,“许越,你有没有想过,不再过这种充满算计的生活?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
就好像当初,离开岩城,他们也可以拥有另一个温暖的小家。那种平淡的生活,幸福又安心。
不像现在,虽然那些人都很惧怕许越,可这些始终是违背法律的……像张文昊这样的警察,会源源不断的出现,一直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生活,怎么会开心。
许越沉思良久,拿起杯子,一口饮尽。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永远没有回头路。”
“我知道了。”纪忆慢慢的直起背,侧头看向他,“我希望你能开心。”
以后有她看着,总能将他潜移默化的,现在不就已经好多了么至少没有以前那么暴戾了。
这么一想,纪忆对未来仍然充满期待!
岩城这几天多雨水,到了夜晚总是下雨。
纪忆半夜醒来,感觉身旁微凉。
她打开床头灯,发现许越不在房间。
纪忆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踩着拖鞋,踏踏的朝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就听到外面响起轻微的咳嗽声,她扶在门边,静静地看过去,发现那个男人又抽烟。
许越发觉她的存在,眉心一跳,连忙掐灭了手里的烟。
“不是说好不抽烟了么?”
“对不起。”他食言了。
只是因为心情太烦躁,忍不住抽了一根。
看着这样的许越,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略失落的垂下脑袋,“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三个字。”
“好。”他凝望着她,完全附和她的话,“不说。”
深夜渐凉,见她穿着单薄,许越抬手指了指房门,“你先回去。”
纪忆缓缓眨了两下眼睛,“你还不睡觉么?”
“一会儿再进来,你闻到烟味会难受。”说完连他自己都轻笑了声,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竟也有这般细心关心一个人的时候。
话音落下时,却见纪忆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许越微怔,不知道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咳,咳……”果然,她一闻到烟味就会感觉不舒服。
可她仍然坚持靠近,从他手里取走剩下的半截烟头,“我的确会难受,所以你以后就不要抽烟了。”
“嗯。”这一次,他郑重点头。
纪忆拿走了烟头,扔进垃圾桶,回到房间就靠床头垫坐着,也没躺着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越重新回到房间,身上已经闻不到丁点呛人的烟味,只有淡淡的沐浴清香,是很浅的薄荷味。
他似乎对这个味道情有独钟,连带她都喜欢上了这种气息。
“还不睡?”
“在等你啊。”
她原本是坐在大床另一半边,等许越上来之后,她又挪动了一些位置,靠过去,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一副极其依赖的姿势。
看着怀中的女孩,许越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从来没有人会像她这样,对他极度信任。
“在那个世界里,你也是这样守在他身边的吗?”
“你终于相信我了么?”
“……”其实在她准确无误的说出与他相关的秘密时,他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如果不是亲密的人,又怎么会了解如此之深。
“你是想听以前那些事情了吗?我也可以讲给你听的。”
“随便……”
这个男人真是别扭极了。
纪忆挑了些难忘的事情和甜蜜的日常说给他听:
说他在摩天轮上将项链赠送给她,将她视作生命。
说他在家的时候,基本不让她进厨房,主动承包一切家务。
说他陪她踏遍繁华的都市,看遍奇异的景色。
说他制造了99个机器人,送了999朵玫瑰花向她求婚。
许越安静的听完,深邃的瞳孔流露出别样神情,压低了嗓音轻笑:“他真幸运。”
“嗯?我觉得是我很幸运啊。”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一个宠她如斯的男人。
“而且,他就是你啊,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她告诉他这些,就是希望他能听进去,只要他们在一起,未来总是美好的。
许越没接话。
纪忆在她腰间趴了会儿,双手撑着床面仰起脑袋,在他脸啵唧一口,冲他笑,“如果你觉得不是,那也没关系,我们也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回忆。”
心跳,无法抑制的加速。
许越忽然翻身将她压下,两人相隔很近,近得能看清她每一根睫毛,卷翘又纤长。
他低头,细细的描绘她的唇角,找准时机撬开贝齿。手指挑开了肩头的系带,眸光碎碎流转,已然动情,“安安,可以吗?”
她没回话,两抹红晕爬上脸颊,娇羞的回应了他。
许越攻城略地,加深缠绵的吻,直到汗流浃背,才在她讨饶的哭声中放慢了动作。
等她沉沉的睡去,克制又隐忍的男人终于放任自己流露出所有情绪,伏在她耳边呢喃轻语,“安安,我也很爱你。”
就让我也自私一次,拥有你。
明明是四五月的春季,最近却总是下雨,雨点不大,只是连续不断。
纪忆掰指头算了算,自己来到这里快三个月,如今算是扭转了许越的命运了吧?
至少,他不会在那个阴暗的屋子里自杀。
不过,距离那个时间还有两个月,她必须坚守在许越身边,等确定这件事情成为过去式,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也可以大胆的去规划未来。
这场连绵阴雨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在一个下午,天空终于放晴!
“阳光好暖和。”
现在许越已经不让她进厨房,还让人送来一架钢琴给她打发时间。钢琴送来的时候她试了几个音调便没再动过,直到今日见到太阳,才有想要弹奏的闲情逸致。
她在网上搜索打印了一份曲谱下来,摆在谱架上。弹奏钢琴的时候,仿佛指间有音符跳动,钢琴班的轻音乐,灵动又抒情。
当她手指离开键盘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这首歌叫什么?”
纪忆下意识回头,喜笑颜开,“所念皆星河。”
所念皆星河,星河皆是你。
许越抬起手,朝她勾了勾指头,“过来,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听到礼物,腾的一下站起来,跑到许越身边,直接伸出了手掌。
许越拉过她的手腕,腕间贴上一道冰冰凉凉的感觉。
纪忆定眼一看,金色手镯在映入眼帘,表盘里清晰的刻着“anan”四个字母。
他把手表戴在她的手腕上,耐心的为她讲解隐藏侧键的作用,“有急事的时候,可以转动左侧这个小按钮,我会感应到的。”
“嗒”
一地晶莹的眼泪滴在表盘之上。
见她这般反应,男人眉头紧皱,表情都变得严肃,“不喜欢?”
“不是。”她摇头,速的抹掉眼泪,右手五指弓起,护着左手腕间的手镯表,十分珍惜,“我很喜欢。”
“喜欢还哭?”许越不解。
本来是情绪到了掉了两滴眼泪,这会儿倒是被他直男般的话语给逗笑了,“你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做喜极而泣吗?”
兜兜转转,曾经失去的,终有一日会回到她身边。
“许先生,已经找到您的要求找到一块合适的田地,花种也都准备好了,接下来是否安排花农播种?”
“我亲自去。”
天气转晴后,许越接连几天都出门。
纪忆追问了几次,许越只说保密。
她细心地发现,许越每次回来穿的那双鞋都沾满泥土,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又好像跟“工作”没关系。
在这个关键点,她最怕许越有什么事情,所以这天从早上起床开始,纪忆就粘着他,出门的时候,拽着他衣袖,眼巴巴的瞅着,“我也想出去。”
等候在侧的司机惊奇的张大眼,等着看这位纪小姐被无情拒绝。
万万没想到!
他们这位不易接触的许先生非但没有狠心拒绝,反倒还牵起了女孩的手,“要去就去。”
司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纪忆一路上都很好奇,直到车子开进一片宽敞的绿色植物园。
说是植物园,因为它四面都被绿色植物包裹,中间挖出很大一片空地,里面撒满了种子。
“这是栽了什么?”
“玫瑰。”
“玫瑰?这里全都播种了玫瑰种子?”
“对。”
想象着等到花开的季节,这里会长满娇艳的玫瑰,变成一片美丽的玫瑰花园。
她不由得惊叹,“哇!怎么突然想起栽种玫瑰花了?”
“送给你。”许越直言不讳,侧目看向她时,眼神温柔。
曾有人捧着999朵玫瑰向她求婚,那他就直接送她一个玫瑰园。
纪忆没想到他是在“吃醋”,真被这一份美好给惊喜到了,甚至拿了花种,自己也在尝试播种。本就只剩下小部分空地,两人合作,效率增倍。
纪忆拔了土地里一株黄色花心白色花瓣的野花,握着细细的茎叶,举在手心,向着阳光。
“许越,你看我还找到了一朵花。”
听到她的呼唤,埋头的男人直起身,正要抬头回应,在看清她的额间出现一抹红色圆点时,轻松自然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安安,趴下!”
纪忆还没听明白,对面的男人已经朝她扑过来,两人压在泥土之中。
“走!”许越护着她离开宽敞的平地,原本守在外面的司机早已没了踪影。
许越神色一凝,当下将纪忆护在怀中。
子弹刺穿了的脊背。
男人闷哼一声,将女孩推入车中,紧随而上。
纪忆摸到了一手湿润的血,慌得整个人都在打颤,“你受伤了。”
许越的脸色清晰可见的变白,他没顾自己伤口疼痛,反倒笑起来,“没想到,这一天比我想象中的还快些。”
“你别动了,我去前面开车。”纪忆紧咬着牙齿,正要爬到前座。
许越拽着她的手,“不用了。”
下一刻,便见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冲出去,举着枪将整个车子团团围住。
“你不会死的!我们去医院,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
“可我不想活了。”
他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那一刻,纪忆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给他生的希望吗?
“不,你要活着,你不能死的。”她颤巍巍的拿出手机,“求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一定要救你。”
许越扣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交代,“书房的密码格里有一份机密文件,等我死了,你就把东西交出去,他们不会为难你。”
“你不会死的!我们出去好不好?就算是认错也可以,”
“若我今日没有死在这里,也回不去了。”
“就算你被判刑,我也会等你的!”
“可是安安……我怎么舍得……”他犯了错,活该接受所有的惩罚,可他怎么舍得将那个一身光明的女孩拉入泥潭。
我怎么舍得你一人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孤独等待。
“许越你不能这么自私,如果你死了,就是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会很害怕的,我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
“求求你……”不要丧失生的希望。
“别哭。”他的喘息声逐渐加重。
“我求求你,就算是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许越……活下去,好不好?”
看到那张眼泪纵横的脸,原本执着倔强的男人,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去拒绝。
“别哭,我……答应你。”
在这危急时刻,这个答案让她松了口气。
纪忆望着那清俊的脸庞,心一横,拉开车门,自己先跳出去。
然而在车门关上那刻,许越从怀中掏出了一只。
“我们投降,他需要治疗!”
她以为,向警察投降,便不会死。
只要不死,就好。
纪忆被人押住,亲眼看见车门被打开。
里面那个满脸苍白的男人自己走了出来。
可就在那一刻,经过处理的消音枪穿透空气,射中心口。
子弹没入心脏,那抹高大的身影倒在地上。
连警察都始料未及,“张齐铭,你干什么!”
“他杀了我哥!”那个叫做张齐铭的警察眼里满是仇恨,被押下去。
纪忆拼命的挣扎,张口咬在束缚她的那只手上,终于挣脱。
满身狼狈的女孩跪在地上,干净的裙子被鲜血染红。
男人费力的抬起手,最后一次遮住她的眼睛。
临死之际,他却笑得那么透彻,“安安,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手臂失去力量那刻,男人沉沉的闭上眼。
原本阴沉的天气降下冰凉的雨水,像是天空的哭泣。
纪忆抱着他,哭到浑身发颤。
“为什么?”
“世人都会犯错,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如果当初,你们这些所谓伸张正义的人能够早点出现!如果能够早一点!”
能够早一点出现,拉他一把!或许他就不会跌落深渊,再无归路。
母亲的家暴和遗弃,血缘哥哥的憎恶……亲生父亲自私的想着自我救赎,却把所有的罪恶加注在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身上。
人性本善,没有人生下来不想得到幸福的。
“他那么聪明,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可是那些人却把别人的错误怪罪在他身上,他又何其无辜?”当初那些流言蜚语,毁了许越美好的未来。
为了支付养父的治疗费,不得不与虎谋皮,一直生活在自我厌弃之中。明明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活着,最后却被打碎了所有生的希望!
雨水淋湿了一切,她紧紧地抱着许越,不让人靠近,哭到失声。
直到她感受到了他怀中那把枪的存在,她终于明白,结局不可更改。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还是不能改变你的结局。”
“如果这个世界里没有许越,那么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她用身体挡住了视角,将那把枪,准确的抵在自己的胸膛,轻声低语,“这一次,我的枪法很准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你都是独一无二的许越。”
“安安从来都是……为你而来。”
许越独白
当你爱上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就会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自己最清白的时候遇见。
“你是因我而来?”
“是哦!因为太想你就来了呀!”
“那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样?”
安安,我后悔了。
我曾隐匿于黑暗,在痛苦中煎熬,过着沉重又压抑的人生,等待命运的审判。
我不信公平正义,不信忏悔就能净化罪恶,但我相信,你就是我唯一的救赎!
如果你是为我而来,那么我……这样一个罪恶不堪的我,愿付出余生,以生命为代价,终结一切。
我由衷的期望你能回到他的身边。
只有那个干干净净的天才,才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安安。
而我,将带着过往所有的痛苦和罪孽,永世长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结局,是我认为,最好的结局。
因为许越已经得到了救赎!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不会有弱点,不会被抓到,可最后会自杀。
安安的出现让他有了弱点,但是他这次不是因为找不到生的意义而死,他在明白自己喜欢上安安那一刻就知道以后不可能再生活在黑暗之中,因为那样太委屈他心爱的女孩了。
走到这一步的许越在面对安安的时候其实是自卑的,连表白都只能在安安睡着之后悄悄说,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了不可挽回错误,哪怕是不死,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他不舍得安安孤独留在这个世界等待。
但是呢,下章还会有惊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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