溍集府,卫朝的西境,原属梁国,后因梁国被灭,归于卫朝疆土。溍集多山且山势奇特,与别处山岭的绵延伸展不同,那里的山皆是独立成峰,山体四周均是陡崖,而山顶处却如同镜面一般平整。山与山之间峡谷幽长,交错纵横,有如迷宫一般。
戊野是溍集最北的一座城池,虽说城池不大,但也有了近万人居住,这里也曾是卫朝皇帝康睿的痛心之城。
当年,正是因为戊野城的丢失,导致身为怀王的康睿不仅兵退百里之遥,而且还使得满城百姓皆被屠杀,其中便包括了他的三夫人。
虽说四年后,康睿重新夺回了戊野,灭了北梁,将西戎赶进了茫茫大漠,但他始终没有踏入戊野城一步。他不想进去,因为他觉得城中有他难以忘却的痛,也有让他始终无法释怀的恨。
戊野城向北行三十里便是寒归山,此山是由两座巨大孤峰左右相持而成。整座山体呈扇状,如同一座尚未完全闭合的大门般矗立在那里。
山体的中间有条悠长宽阔的峡谷,每每狂风穿过山谷时,都会发出如同鬼哭神泣的声音,故此当地人称之为风哭谷,后来叫久了也便成了风谷。
寒归山以北便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漠,那里虽属卫朝疆域,但因其整日黄沙飞扬,路途难觅,所以极少有人居住。就连巡边的卫朝军卒,也多是到了寒归山就折返回营了。
或许是军卒们认为,在这只有漫天黄沙的荒漠中,没有谁能够在那里存活下来。既然是死地,也就没有必要巡查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在距离寒归山五十里外,却有一处面积极大的绿洲。
绿洲里林木茂盛,水源充沛,数十个平如镜面的湖泊,如同串串明珠一般,镶嵌在绿草如茵的大地上。在每个湖泊的周围,都建有数量众多的毡房。每所毡房前的马棚中,都有十几匹健壮的马在低头吃着槽中的草料。
在名为西珠海的大湖旁有一座毡房,其规模较其它的毡房大了许多。在毡房的门前,立有一根粗木制成的旗杆,一面绣有金乌的锦缎大旗正在旗杆的顶部随风飘扬。
此刻,一名中原人模样的男子正坐在毡房内的一张木案后,一本关于战略兵法的书持在他的手中,正细细地读着。
男子刚及而立之年,略显白皙的面容上,许是经年风沙吹袭的缘故,早早地见了细纹。硬牛皮制成的头冠将男子的黑发高高束起,一根玉簪将其固定在了头顶处。两道粗重的黑眉下,一双略带褐色的眼睛正望着手中的兵书。
这时,毡房外传来了阵阵驼铃声,也有浅浅地交谈声传进房内。当驼铃之声停止时,一名黑衣打扮的壮汉带着一名商旅模样的人,挑帘走了进来。
黑衣壮汉进房后,躬身施礼道:“王爷,东边来人了。”
看书的男子抬起头来,将手中的兵书放在了木案上,望了望壮汉身边的人。
那人见男子望来,赶忙施礼道:“属下佟志见过宣王,属下奉命带一封书信给宣王。另外,主人还命属下带了一驼队的银钱交与您。”
被称为宣王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那件事情办妥了吗?派去的人没有回来,是不是都死了?”
佟志施礼道:“回王爷,事情算是办妥了,只是要杀的人还活着。咱们只有十个人活了下来,其中两人被抓,已经被处理了,剩下的八个主人让他们留在了府中。”
宣王接过书信,瞅了一眼火漆封口后,便拆开看了起来。一边看着手中的信,他一边说道:“损失了几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起作用就可以了。另外,回去和你家主人说,以后不要再用书信了,传话便可,以免出了意外露了身份。”
佟志闻言,回道:“宣王说的是,主人也是这般吩咐的,说这是最后一封书信了。”
宣王点了点头,抬手将看完的信笺举到了案上的烛火处,点燃了信笺。
望着手中升起的火焰,他缓声地说道:“告诉你家主人,漠北的西戎残部已经臣服,整合后的大部兵马现驻于坎布城。陇血滩西的滳月部也有意归降,本王已命两千重骑抵达滳月的苏木达奇城北,等待他们献出城池。若是顺利的话,本王会调部分兵马出坎布城,进入苏木达奇。”
话毕,宣王站起身来,走到了佟志的身前,望着他低声说道:“回去和你家主人说,本王只有他这一位王叔了,实不想他出任何差池,大业未成,万事定要小心。告诉王叔,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切莫操之过急,以免适得其反。”
话语未尽,他转身回到了书案后,重新坐在了靠椅上,继续说道:“另外,跟王叔说,溍集领军的陈令功可用。好了,就这些,你离开返回吧。”
宣王说完话,再次拿起了那本尚未看完的兵书,继续地研读起来。
佟志见此,未再开言,低身行礼后,与黑衣壮汉一同退出了毡房。
靖远城位于溍集府的中部,处于戊野与广乌两城的正后方,与两城构成了紧密地三角相守之态。溍集州府衙设在了靖远城,镇西将军陈令功的府邸也建在了城中。八壹中文網
此刻,镇西将军陈令功正端坐在府邸正堂的太师椅上,微笑地看着手中刚刚送来的礼单。随着礼单上那罗列的长长名目映入眼帘,他的双眸中渐渐地现出了光彩,脸上的笑也愈发地灿烂起来。
看罢,陈令功将礼单折起,交给了身侧的管事,转头望向右下手坐着的人,笑道:“王掌柜,你家肖公子过于客气了,这点事情对于本将军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虽说本将军不应插手你们商贾之间的事,但怎么说你家肖公子与本将军也是多年的交情,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王掌柜站起身来,躬身执礼道:“陈将军误会了,这点物什哪里够答谢将军您的。这些年您对我们金乌堂的帮助,我家公子都是铭记在心。公子常说,金乌堂的生意能在溍集做的如此好,全凭将军您的栽培,便是将全部的家财送与将军也是应该的。”
陈令功闻言,大笑了两声,故作姿态地摆了摆手,说道:“哎,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将军也不是那般爱财之人,只是与你家公子有交情在,才勉为其难罢了。”
王掌柜笑着说道:“我家公子也是这样说,他说要是拿寻常的金银送与将军,那便是在辱没将军的名声,也使得公子与将军您之间的交情显得市侩了。故此,我家公子这次从西域回来,特意给陈将军挑了些新奇少见的东西,不过是让将军您看个新鲜,根本谈不上什么送礼致谢。”
“哈哈哈。”陈令功闻言,大笑地说道:“让你家公子有心了,本将军也就偏爱些蹊跷之物。既然如此,本将军就不推辞了,你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公子,就说我陈某收下他的这份心意啦。”说着,陈令功端起了桌面上的茶盏。
王掌柜见此,忙起身施礼道:“既然小人的差事也已办完,不知将军您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如若没有,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陈令功放下茶盏,笑道:“本将军也没有什么事情,你回去与你家公子说,若是闲了,让他到将军府来,陪本将军喝上几杯酒。”
王掌柜闻言,赶忙笑着回道:“小人一定告知我家公子,小人也先替公子谢过将军的美意,小人告退了。”说完,便转身退出了正堂。
待王掌柜离去,陈令功转头问向身侧的管事道:“我看礼单上有写西宛金丝雀两只,如何还送了两只鸟?”
管事稍一弯身,笑着回道:“老爷,那不是什么鸟,是两名金发碧眼,身姿婀娜的异族妙龄少女,小的已经将她们送到西厢园子了,要不您去看看?”
一听此言,陈令功瞪大了眼睛,说道:“金发碧眼?还有此等模样的人?有这般奇鸟,将军我必须得去观瞧一下。”
说罢,主仆二人急匆匆地向将军府的西厢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