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都为徐府即将到来的喜事而上下忙碌之极,徐清砚却并不在慧山别苑中。
此刻,他正等候在太子府的门前,希望太子康世宸能召见自己。
自从得知太子被禁足于府中后,徐清砚已经来此拜府二回了,可每一次都被太子拒绝见面。
今日清晨,他又早早地就从慧山别苑出发,入城到了太子府的门前,在与府门的宿卫说明后,一名通事领命入府通传。
可到现在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不仅没有半点儿回音,便是刚才进去禀报的通事也不见了人影。
徐清砚又等了一会,见那名通事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自己的身前,应该是跑的急了,通事的脸上见了汗水。来至近前,通事执礼道:“抚远侯见谅,太子殿下今日身体不适,不易见客,抚远侯请回吧。”
徐清砚听通事又是如此说,只好淡笑道:“既然太子殿下身体有恙,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我再来拜见太子。”
说完,他便一拱手,转身向拴马处走去。
徐清砚未曾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通事与府门宿卫小声地议论道:“刚才殿下让我去给四皇子取东西,这一来一回的,可真累死我了。这个抚远侯也真是的,就是他害的咱们太子殿下如此,还三番五次地假献殷勤,太子又怎会见他,真是不识趣。”
徐清砚并未回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太子的圈禁确是因自己而起,而这其中的缘故与自己有关,也与自己无关。
说是有关,那是因为起因在于自己杀了遵从太子令的温之同,又剿灭了听命于太子的青山寨,激怒了太子。可这些因由却是身为大将军的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说是与自己无关也是不差的,太子被解兵权的真正原因,是他自己的心思惹恼了靖德帝康睿。
为保自己的储君之位,不念亲情,不计得失,这让皇帝恼怒。身为一国太子,豢养大量山匪与死士,这是朝堂上的大忌,更让执掌大位的当今天子所猜忌,即便这个天子是他的亲生父亲。
徐清砚之所以来了三次求见康世宸,是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两份内容各异的太子手书让他不解,更让他不解的是抓住的两名黑衣人,那两个人在幽机司的审问下,一口咬定自己是太子府的宿卫,在招供后不到一个时辰又离奇身亡,这其中是有蹊跷的,若是真正忠于太子的死士,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另外,还有那块证明身份的腰牌,别的死尸身上都没有找到可分辨身份的物件,独独那一具尸体的腰内藏了一块太子府的腰牌。既然他们是一起行动,为何就他带了腰牌呢?这种暴露身份的行径难道这些人会不清楚吗?因此,这个疑点让徐清砚觉得有些想要嫁祸于人的意味。
徐清砚希望太子康世宸能见自己,让他将这些疑问与太子一起查清楚。而且,他不想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将两份太子的手书交给皇帝。
因为,他真的怕这两份都是康世宸亲笔所写,只是因念头的改变而出现了不同的内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做实的证据便会让康世宸这个太子万劫不复。
可是,今日已是第三次被拒了,事已至此,自己又能如何呢?
徐清砚没有说一句话,接过韩晋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向城外奔去。
太子府的翠竹园里,太子康世宸望着满盘尽墨的棋盘,手中的白子刚刚要落下,又犹豫地收了回来。
如此两次后,他将手中的白子扔回了棋笥中,苦笑道:“四弟,大哥认输啦,不下了,休息一会儿。”
四皇子康世颢是康睿承帝位后纳的华妃所生,年岁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可人却十分的聪明。整日里除了跟随授业的老师学习诗文外,还多于武者习练武技,小小的身板倒是练的强壮万分。
素日里,康世颢便愿意到太子府中玩耍,太子康世宸也喜欢这个聪明懂事的弟弟,兄弟二人的关系相处十分融洽。当康世颢得知太子被禁足后,并未像别人那般避嫌,反而是来的更频繁了,常常陪着太子哥哥下下棋,说说话。
见大哥投子认输,四皇子康世颢笑道:“太子哥哥,您这是心不在棋上,所以才让世颢占了上风。若在平日,弟弟我何时赢过大哥。”
康世颢一边说着,一边讲棋盘上的棋子放回到棋笥中。
收拾完后,他抬头望着康世宸,思忖了一下后,说道:“大哥,您为何不见见徐清砚呢?听听他如何说也好呀。弟弟我虽是年幼,但也听过抚远侯徐清砚的一些事情,说是声名狼藉,但弟弟觉得那都是些中伤之言,那人似乎并非是奸诈之辈。”
康世宸望着四弟那如水般清澈的双眸,苦笑道:“世颢,你还年少,未必会知晓人心的难测,人都是会变得。”
康世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而又开口道:“大哥,不是您做的事情,便是父皇责罚,您也要据理力争。您放心,这几日弟弟也在帮您查这件事情。”
康世宸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大哥会自己来查。你还小,不要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你与其他皇子不同,大哥说的话你明白吗?”
康世颢清楚太子哥哥所说的不同是什么意思,其他皇子的身后皆是有着显贵的世家做支撑。而自己虽也是皇子,可自己的母亲只是父皇西征时纳的一个嫔妃,而且还是家境贫寒的私塾先生之女,这样的身世确实是无法与其他皇子相提并论的。
康世颢也明白太子哥哥的心意,大哥是不愿让他这个无势的弟弟卷入到这场是非当中。
因此,他笑着对康世宸道:“世颢小心着呢,不会惊到谁的。另外,既然大哥不愿见徐清砚,弟弟与他的小妹徐初霁相熟,我会找个机会见见抚远侯,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太子哥哥,您看这样行吗?”
康世宸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也可以,四弟,你也就闲聊即可,不要涉入太多,免得父皇知晓后怪罪于你。”
话刚一说完,康世宸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望着随之站起的四皇子康世颢,苦笑道:“四弟,大哥身为太子,竟然要劳烦自己尚在年少的弟弟,真是可悲呀。”
康世颢闻言,挺直了腰板,正色地说道:“虽说人心不古,但公道却也在人心。四弟虽小,也辨曲直。弟弟不相信太子哥哥会做那样的事,弟弟就要为太子哥哥争的公道。”
康世宸笑望着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四弟,一把搂过了他的肩膀笑道:“好,大哥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谈这个了,大哥有一把好兵器送你,走,咱们回勤渊阁看看去。”
说完,兄弟二人迈步向勤渊阁方向走去。
入夜,慧山脚下的庭院中喧闹异常,八九个将军模样的人正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不时地回荡在别苑中。
乌恩其的酒已是喝了不少,这个草原的汉子原本就有些红的脸色,在桃花酿的催引下更加紫红了。可他依旧站起身来,举起杯向着徐清砚道:“大将军,明日小妹雅若便要嫁入静王府,这次不仅要烦劳大将军,还得借用徐府,末将真是过意不去。大将军,末将敬您一盏酒。”
徐清砚端起酒盏,笑道:“乌恩其,你这话我可不爱听。雅若是你的亲妹妹不假,可她也认了我大哥和我做了义兄,我们可是插了香,磕了头的。老徐府是雅若的家,我抚远侯府也是雅若的家,怎么让你说成了借呢?这酒我可不喝。”
乌恩其闻言,一拍自己的额头道:“是,是,是末将说错话了,那就…那就……”
说了半天,乌恩其也没想出个祝酒词来。
一旁的楚风烈哈哈大笑道:“那就祝你们的妹妹嫁了个好郎君。”
此话一处,乌恩其赶忙接话道:“对,对,大将军,那就祝咱们的妹妹嫁了个好郎君。”
说完,他与徐清砚一同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明日,是静王康世华的大婚之日。这一消息早早就传到了北境,各部军将也都提前向朝廷请旨入京祝贺,交代好军务后,一行人便在今日抵达洛邑城,住进来慧山别苑。
雅若在洛邑并无亲眷,也无府邸,一直都住在徐府。可大婚便是要迎娶,是要接亲的,这从哪里出门倒成了少女心中的难题。
起初,徐清砚并不知晓雅若心中的难题,后在长嫂周沐心的提醒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与大哥徐清臣一番商议后,便将拜做兄妹的提议告知了雅若。
这个提议对于雅若来说,那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些时日,她一直住在老徐府,徐府对她那胜似亲人的热情让她有了家的感觉,她希望能得到这样的家,也渴望能加入到这个大家庭中。因此,当徐清砚的这一提议说出时,这名不愿流泪的少女竟然放声地大哭了一场。
成为了兄妹,这静王娶妻,也便成了徐府嫁妹,这一皇家与重臣联姻的婚事,一时间在京城中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