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都城中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说昨日曲花楼中与睿王身边护卫相见的女子并非三公主容珠,不过与她面容相似而已,真正的公主殿下早就出城奔北齐和亲去了。
百姓自然信以为真。
一来,他们想不到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也会撒谎;二来,他们更加想不到公主有胆子违抗圣命。
因早一步从容锦那得知了最终的结果,遂慕云卿便没再对此事多加关注。
倒是侯府如今,愁云惨淡。
自沈妙芸失踪后,官府那边久经搜寻无果,已经放弃找人了。
孙氏为此大病一场,无暇顾及府中诸事,慕云卿巴不得那府上越乱越好呢,莫说管束,背地里不挑事儿就不错了。
老夫人手下无人可用,若再叫秦氏管事又恐日后不好再收回掌家之权,为此只能亲自过问,可她到底上了年纪,前番多次经历事端身体大不如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见她们病的病、愁的愁,倒是乐坏了秦氏,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秋闱一战后放榜,沈临名落孙山。
更讽刺的是,沈晏却金榜题名,而且名列榜首,考得解元。
慕云卿虽早知沈晏才学斐然,但能披荆斩棘于莘莘学子中崭露头角实属不易,况他名列前茅便更容易被皇室中人留意,距离宁安郡主也就更近一步。
“一两,将我早前备下的那套文房四宝送去给表哥,恭贺他高中。”
“是。”
“诶,慢。”刚说完,慕云卿却又改了主意:“罢了,还是邀他去曲花楼吧,我当面赠与他,也好设宴为他庆祝。”
“那奴婢这就去请四公子。”
“嗯。”
一两走后,秋桑服侍慕云卿更衣梳妆,忍不住道:“这下二夫人怕是要傻眼了吧,四公子如今考得解元,来日怕就是状元,这样好的大腿却被她设计给赶出了侯府,估摸着肠子都要悔青了。”
慕云卿却摇头道:“她不会。”
沈晏几次没能完成孙氏交代的事情,她已信不过他,沈晏爬得越高,她就越怕他危及到她亲生儿子在侯府的地位,是以无论如何她都会想方设法除掉沈晏,早晚而已。
收拾妥当,慕云卿带着秋桑出门,经过花园的时候,意外看到秦氏在斥责沉鸢,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说出的话叫人好生下不来台。
“人都说,娶妻娶贤,这话果然没错,你瞧瞧自打你嫁进侯府都给我们家带来什么了?”秦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挖苦道:“你嫁过来也一年多了,这肚子始终不见有动静不说,还日日惹得临儿不快,若非他百般瞧你不上,又怎么会影响心绪没有发挥出往日的水平!”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门不当户不对,终究不妥。”
“如今临儿落榜,心里难受得紧,你这个做妻子的务必伺候好他,否则还能指望你干点什么?”
秦氏的字字句句如芒刺一般,连慕云卿听着都不觉蹙紧了眉头,秋桑原以为她会出面帮一帮沉鸢的,不想,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
秋桑觉得奇怪,她方才明明见小姐面露不忍,怎的置之不理呢?
“小姐不觉得二少夫人可怜吗?”
“当然可怜。”从前的掌上明珠如今被人错当鱼目,何止可怜,简直可悲。
“那……”
“你是不懂,我为何不帮她吗?”
“嗯。”秋桑倒也不是一味发善心,她只是觉得,既然秦氏对二少夫人也不好,保不齐二少夫人也在心中记恨她呢,如此一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啊。
这般想法倒是没错,只是秋桑不知,在慕云卿这里,敌人的敌人若是朋友那便只有保护的份儿,没有利用的道理。
何况,前世沉鸢并不曾伤害过她,她自然也不能为复仇就拖无辜之人下水。
“我观那位二少夫人的反应,她自己似是并无与秦氏撕破脸的意思,如此一来,即便我今日帮她解一时之围,也只会弄巧成拙让秦氏更加迁怒于她。”顿了顿,慕云卿轻言叹道:“而且,我实在不知她与沈临夫妻二人关系如何,贸然插手他们的家事,保不齐会害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说到底,这样的事,还是要考沉鸢自己解决。
秋桑恍然地点了点头,可心中到底还是替沉鸢不值:“奴婢觉得定是那二公子不中用,若他是个好的,怎能让自己的媳妇这般受欺负!”
“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着,慕云卿话音忽顿,眸光微凝。
若她没有看错,方才过去的那人好像是沈临,瞧着方向,他似是进了曲花楼。
这位沈二公子从前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不知是因为落榜而愤懑襟怀还是为何,竟终日流连酒楼买醉,经常将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今日又是如此。
他刚在西街的酒肆喝完了一波,跟着又来了这曲花楼。
他直奔二楼的雅间,上楼梯的时候,迎面撞见了一行人,他已有醉意并未看清为首之人是谁,直挺挺地撞了过去,自己被撞得一个踉跄栽下楼梯不说,还听到了玉器碎裂的声音。
那是玉质的九连环,通体翠绿,竟无半点杂质,一看就价值不菲。八壹中文網
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大胆!竟敢损坏御赐之物!”
此言一出,沈临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他强忍住痛意,定睛往楼上一瞧,眸光倏然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