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皮皮你也太有福了。你是怎么让贺兰看上的?说来听听?”冯晓月哀哀地叫道:“我们努力了几百年也没戏呢!”
“他没看上我。”皮皮矢口否认,“我没觉得他看上了我啊。”
“媚珠都给你了,那是当然的啦。皮皮你真是修行短,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哦……”皮皮心里说,他哪里是看上了我,不过是看上了我的肝而已。但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
又有一个人问道:“可是皮皮,你的媚珠在哪里?”
说话的人立即被另外一个人推了一把,语气明显有些鄙夷:“别为难她了,修行不到一百年哪里会有媚珠嘛。”
“嗨,别这样和新人说话!”有人纠正。
“贺兰傻了才会看上她,”那人偏不买帐,双眉一挑,“年限相差那么远,和她在一起完全是浪费功夫!”
说话的是个紫衣美人,胸前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个子有些高,披一头长长的秀发,样子看上去很温顺,想不到说话这样厉害。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狐狸精吧。皮皮叹道,话没说几句,就开始争风吃醋了。她也不动气,站在一旁,只是笑咪咪地看着大家。然后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真圆,大好时光,大家要好好珍惜哦!”
人群忽然沉默了。
有人轻轻说:“贺兰来了。”
她一转身,果然看见贺兰静霆端着碟子向她走来。向众人微笑致意之后,递给她一个装着鸡翅和水果的碟子。仿佛嗅到人群中的气氛有点不对,他向皮皮低声建议:“你不想到篝火那边坐一会儿吗?”
篝火旁边坐着几个喝酒的男人,皮皮觉得更加恐怖,连忙说:“我先在这里聊一会儿。”
“他们叫我打排球,我先去了。”
贺兰静霆一离开,女孩们又开始叽叽喳喳。
“完了完了,祭司大人一定是爱上你了。”冯晓月说,“我认识他几百年了,也没见他给我端过一次盘子。”
“我们真的只是认识而已。”皮皮徒劳无益地辩解着。
“可怜的千花……”人群中,有个声音低低地叹道。
人群中出现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片刻,又有一个人悄悄地说:“今天千花没来呢。”
“一定是贺兰没请她。”
“千花也太高傲了。”
“别这么说。论资格她比我们高多了。连贺兰跟她说话都很客气的。”
“贺兰和谁说话不客气了?我最喜欢他穿这件亚麻的衣服,迷死我啦。”
“姑娘们,等会儿他打排球会脱衣服,到时候咱们尽情地花痴吧!”
“皮皮在这里,你们不要乱说啦。把人家吓到了。”
“哦……皮皮,我们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好不好?”
皮皮正专心啃鸡翅:“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刚打算消灭第二只,方近雪忽然问:“皮皮……那个,今天你会和贺兰去桑林吗?”
“桑林?什么桑林?”皮皮明显地摸不着头脑。
有人指了指左侧的那一片黑魆魆的树林:“就是那里。”
观音湖畔的桑林是这个渡假盛地的一大风景。特别是每年夏季桑葚成熟的季节,很多人家带着孩子过来采桑葚,吃得一嘴的紫色。桑林的背后就是大山。在夜幕中只是一道深黑的轮廓,山顶禅院的勾檐隐约可辨,偶尔传来一道钟声,悠远绵长,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间。
皮皮不解地问:“去那里?干什么?”
大家全都不吭声。
过了几秒,有个女孩小声说:“皮皮是新来的,估计贺兰也不会把咱们的规矩告诉她。近雪,你和她说说吧。”
近雪连忙摇头:“我才不说呢。等会儿去不去,你们一看贺兰不就知道了?”
“贺兰总是不去。这都多少年了?”
“就是呀……这都多少年了?至少有一百多年了吧。这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当我们是清教徒哪!”有人忍不住发牢骚。
“嗳,也不能这么说。干这种事对修行没半点好处。贺兰哪里做错了?”
“阿眉你就知道替贺兰说话。也没见他多看你一眼。”
“看了哦,他今天看了我好几眼呢。”有个声音低低地哼着,待皮皮要认真地寻找说话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皮皮好奇心顿时大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
众人齐齐点头。
“那就说吧,究竟桑林是怎么一回事?”皮皮问。
“嗯……皮皮你知道贺兰是祭司大人,对吧?”近雪终于说道。
“知道。”
“祭司大人就是头儿。”
“对。”
“我们的规矩,如果头儿不……那个。我们也不能……那个。”
“对不起,我没听清,”皮皮心里浮出一个词,又不敢确认,“那个……指的是什么?”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奇怪,其中有一个人说:“姑娘们,我一直不相信有代沟这回事,现在我信了。难怪贺兰喜欢她,她太摩登了,居然连什么是桑林也不知道。”
皮皮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是指……嗯,云雨,巫山云雨,对吧?”
有人点头,有人的脸上浮出暧昧的笑。
“可是,你们若是想云雨,随处都可以解决的吧?需要等这么久吗?会这么麻烦吗?”
“就是这么麻烦的。”
“聊斋里可不是这么写的呢……”
“蒲松龄那老头,他懂个屁!他写的不过是那些修行刚过五十年的小雏儿,得了人形便乐不可言,除了像婴宁那样见了男人傻笑之外,什么也不会!”
“是这样的啊——”皮皮不觉汗如雨下。
“在头儿面前不要有压力。你只要跟着他去桑林就可以了。后面你想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哦。”李青青说,“不论你们是不是玩真的,我们都可以……那个了。”
有几个人同声附和:“是啊是啊,皮皮你帮帮我们吧。修行很苦的,我们十年一聚,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皮皮笑着说:“不就是跟他去桑林么,这不难呀!”
大家连连拍手:“皮皮你真好!难怪贺兰喜欢你!”
“哦,姑娘们,排球开始了!”
除了散打和跑步,皮皮并不熟悉很多体育。据她看,贺兰静霆他们玩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沙滩排球,不过不是一边两个人,而是一边六个人。当中一个网,场子比电视里面放的要大,贺兰静霆一个跳发球,在网边际一旋,对面接球的人向上一扑,没接住,飞了出去。
“贺兰好棒!”女孩子们齐声尖叫。
其实球员们是清一色的美男子,全都光着上身,穿着宽大的沙滩裤。和这群人相比,贺兰静霆不是算是最高的,甚至也不算是最好看的。可是,倘若仔细辨认,皮皮又觉得那些英俊的脸上都有某位偶像派男歌手或男影星的痕迹。比如其中一个人,笑起来的样子很象年轻的周润发。另一个人则有一双和张国荣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有贺兰静霆看上去浑然天成,有一种耐人寻味的好看,和谁也不像。此外,他比当中的大多数人瘦,却有罗马角斗士那样漂亮的胸肌。腹部收紧成龟甲一样的垒块,却不像健美运动员那样有夸张的鳞状起伏,际线很光滑,沟壑微微凸凹着,一齐从腰部瘦削下去。
皮皮看着看着,视线恍惚了。
家麟也有这样的腹肌。家麟也喜欢打排球。
高二下学期时,c城一中和外校有过一场声势浩大的排球赛。家麟是校队的队长,当众立下了夺冠的军令状,皮皮每场必去,为了占前排的位子还翘了几节课。和她一起去的有佩佩也有田欣。只记得田欣总是不肯和她同座,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她身后。而且她也不是看得很投入,手头上一直有个作业本,得空做一下英文习题。决赛那天体育馆里挤满了人,没有多的座位,田欣只得坐在皮皮身边。那是一场艰苦的鏖战,对手是上界冠军c城六中。两边拉锯得很厉害,比分一直紧咬着。到了最后一局,双方队员都有精疲力竭之势。还是家麟一个漂亮的扣球定了胜负。
结束之后,好多女生下到场子里去给自己班上的队员送水。一直不动声色的田欣扬了扬手里的两瓶蓝色佳得乐说:“皮皮,你不下去给家麟送点喝的吗?你看他那样子,累得都快脱水了呢。”
皮皮可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献殷勤,虽然她也准备了一瓶矿泉水,磨蹭了半天,还是摇头说不去了。
田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轻快地说:“那我可去了。我去给王鲲送水,顺便也给家麟送一瓶吧。”王鲲是高二七班的男生。
皮皮也没往多处想,还挺高兴有人代劳:“那谢谢你哦!”
结果田欣不但给家麟送了水,还用手巾替他擦了擦汗。又跟着他一直到后场。皮皮当时有一点点不舒服,随即便笑自己狭隘,居然对好朋友猜忌了,最终也没太放在心上。
真是不一般地懊恼呀!怎么这么不开窍呢!皮皮悔得恨不得打自己的脑袋。
这一腔子心事勾起来,便没完没了。她越想越多,越想越气,伤心得几乎要掉泪了。
正在这当儿,有人吹了一声哨子,大约第一场打完了。
显然也是一次恶斗,两边的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女孩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皮皮只顾着沉思,是哪边赢了都不知道。只见贺兰静霆也是一身的汗水,从地上拾起一块白色汗巾擦汗。然后他抬头四望,似乎在找水,皮皮忙将手边的一瓶矿泉水向他扔去。
与此同时,她鬼迷心窍地叫了一句,很大声音:
“家麟!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