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回味过来的白丞相，则是怒气冲冲地来到了蕙兰居。

名贵的花瓶被白丞相一袖子扫到地上，里面娇艳欲滴的兰花，瞬间在地上摔得稀碎。

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白芊芊害怕地躲在柳姨娘身后，父亲烈火般有如实质的目光扫向她，她从未在父亲的眼神中看到过这样的失望与怒火。

“说！织锦落水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白丞相怒目圆瞪，他的这个二女儿从小就是温柔懂事，大方善良，他从未想过织锦落水的事情会与芊芊有关。

“不是的父亲，是姐姐自己要往水边去的，她落水不是我推的！”白芊芊此时也吓破了胆，父亲从来没有这么严厉地对待过她。

霎时就红了眼眶，泪水涟涟，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若是往日，白丞相看到女儿这样，总是会心疼，不再忍心怪罪的，可今日的白丞相被沈太傅一语点醒。

“芊芊，我没说织锦是被人推下去的。”白丞相此时冷静了下来，语气平静地说道，可白芊芊却被他眼神里的冰冷吓得不寒而栗。

柳姨娘见势不妙，连忙凑过去，为白丞相端起茶水：“老爷消消气，芊芊是什么样的孩子，老爷还不清楚吗，她连只虫子都害怕，怎么会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情呢？”

谁知却被白丞相一手拍开，柳姨娘瞬间跌倒在地，随即下巴却又被白丞相凶狠地捏起来。

“还有你，柳含烟！你的那些小手段想怎么用我不管，月瑶的孩子，你不能动！”白丞相低声地警告。

“含烟记住了。”柳姨娘颤巍巍说道，眼底却是恶毒的神色，沈月瑶，又是这个女人！

活着的时候压在她的头顶，死了也不让她安宁！

“从今日起，你去祠堂为月瑶抄两个月的佛经吧。”说完白丞相便拂袖而去。

白芊芊此时已经被吓傻了，母亲一向得宠，父亲从未如此严厉地责罚过她，她想抬手去将摔倒在地的母亲扶起来，转身却被母亲扭曲的面容吓到了。

“沈月瑶，又是沈月瑶！哪怕她对你不屑一顾，你也还是爱她！连同那个孽种，你也要护着！”柳姨娘眼底满是阴郁又凶狠的神色，疯狂的嫉妒使得她精致美丽的脸庞变得扭曲可怕。

白芊芊从未见过母亲这样，她的母亲总是优雅美丽又温柔贤淑。就连平日母亲也总是教导她，一个女人只有漂亮与温柔兼具才能得到男人的喜爱。

对此她毫不怀疑，因为照着母亲要求，那些王孙公子总是对她百依百顺，哪怕她的容貌比不上白织锦。

可现在的母亲，哪里还有往日的半点风采。

“娘，你不要吓芊芊啊，你怎么了？”白芊芊声音颤抖地说。

听到女儿的声音，柳含烟的神志慢慢恢复了过来，是了，就算他再喜欢那个女人又怎样，她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她柳含烟。

“芊芊，扶娘起来。”

“娘，你真的要去祠堂吗？”白芊芊小声问道：“那个女人，死就死了，她怎么配让娘给她抄佛经？”

“去！为什么不去？”柳姨娘脸上满是疯狂的神色：“芊芊你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娘。芊芊记住了。”

却说白丞相从蕙兰居出来后，就撞见了要回听竹阁的白织锦。

“见过父亲。”白织锦行了礼之后就要走，却被白丞相叫住了。

“我已经罚柳姨娘在祠堂禁足两个月，为你娘抄写佛经。”

居然因为一句话就罚了那么得宠的柳姨娘，难不成白丞相对她娘是真爱？看不出来啊。

“这是你娘最喜欢的竹林，那时她总是带你在这里。她在竹林烹茶舞剑，你就蹲在她旁边看她舞剑，你们母女俩就这样能在竹林待好久。”白丞相转身看着花园中那一抹翠绿。

白织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花丛中种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错落有致，煞是好看，可突然一片绿色却与周围格格不入。

难不成是专门为她娘种的？还有她的听竹阁，也是许多的竹子。

“母亲喜欢竹子？”白织锦问道，她想了解沈月瑶多一点，她总觉得她来到这里和那个女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不知道，可是在这府中，除了听竹阁，她就只待在这里。”白丞相望着竹林回忆道。

“我娘还会舞剑？”奇了怪了，一个闺阁女子竟然会舞剑。

“你娘的剑舞是我见过最美的，也是我见过最快的剑。”白丞相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白织锦见状还想多问一点，白丞相却忽然反应过来：“这几日你就待在府中不要乱跑了，缺什么就给爹说。”

“是，女儿告退。”白织锦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开了。

望着那片竹林，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年。

绿衣女子在竹林舞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尚且年幼的女孩儿趴在石凳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母亲。

而他只敢远远地站在竹林外看，她练多久，他就看多久，而在她出来的时候，他却只能偷偷躲起来不被发现。

就这样日复一日，他想，若能看她练一辈子的剑，那就好了，可那样坚强刚毅的女子却溘然长逝，留给他的只有那存在脑海中的舞剑身影。

竹林仍在，斯人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