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碧霄。
逝川神尊拿着酒袋躺在那碧云阁楼顶，抓了几只小喜鹊唱小曲儿。
闲暇之姿自成三分风流，引得一众小鹊啼叫羞赧。
忽见凤玄神尊府内，一道七彩流光闪现。
再看，那碧云阁楼顶，没了人影。
只剩一酒袋子往下留着仙酿，引得小喜鹊们争相抢食。
神尊府的莲池观景廊。
“他回来了？”逝川理顺疾驰而来吹皱的衣衫。
流芳仙者持书卷匆匆赶来，礼貌一躬身，“是。”
俩人说话间，那七彩流光更盛，一颗通体金光的神识飞进屋内。
床榻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白衣墨发，两分疏离，三分情深，三分高贵，一分妖艳，剩下的一分是恍惚。
流芳仙者立于案前，拱手相迎，“恭喜神尊历劫归来！”
“历劫？”宿玄神尊起身，坐于榻上。
漠然的情绪中恍惚更盛。
逝川神尊自顾坐于右侧桌案，挥手摆好棋盘和酒盏。
同分身对弈，不忘取笑他，“你果真是老了，睡一觉记忆都变差许多。”
自己虽平日和宿玄大冰块开些玩笑，可本质上，人家是创世老祖的后裔，比自己大上几百万岁。
老东西！
流芳仙者放下书，给宿玄倒上一杯清茶，“有道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神尊神识归位，又是大病功法渐复，或有些淡忘。”
宿玄揉揉疼痛眉心，“你且说。”
他恍惚记得起发生了什么，又似记不起。
“遵命！”
逝川欣赏着玉杯，竖着耳朵，一副听戏的姿态。
“神尊在北海收伏那祸害一方的天泽鲛，那鲛人修行五十万年，本不是神尊对手。
可那北海二皇子却与鲛人为伍，让他吞噬了那镇海龙珠，功力大增。神尊一要治水救百姓，又要同鲛人交手……”
“本尊收了它，但神元大损。”经提醒，宿玄想起了这桩陈年往事。
北海是自己的掌管地，他确实去与那祸害世人的天泽鲛交手。
流芳点点头，“没错。神尊乃创世神凤翎后裔，医官治得了外伤，治不了神尊神元。幸得占星仙者来助，算出神尊有一劫可渡。”
昏迷之后的事情他全然忘却，现下前因后果便说得通了。
原来在那个地方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劫。
他起身放下茶杯，背手走到窗边，“那女子呢？”
提此，逝川收回分身和棋盘，两只耳朵同时竖直，试图将这桩桃花事听个真切。
流芳扬眉，无奈一笑，“这桩事神尊恐不知晓，小人也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说来神尊与她有那么一桩渊源。约莫五万年前，青极尊者六十六万年寿宴，神尊小酌后误入了尊者的桃林。
醉卧之时，摘了一园中唯一一颗仙桃，神尊手中的碧落菩提酿悉数倒在那桃上，本就吸收天地灵韵的仙桃，有了神尊亲酿的十万年灵气仙酿浇灌，便很快修得成形。”
作为神尊的的掌事，他不曾知晓神尊醉后会做出这番无赖举动。
“同我渡劫那女子便是那颗桃子？”宿玄微怔住，讶言道。
流芳继续说：“正是，仙桃得神尊机缘修得人形，倾心神尊，数万年悉心养育成一颗，青极当女儿疼惜，赐名青栩。”
“她为何会随我去渡劫？”宿玄对此一概不知，醉酒后的荒唐之举。
若非他提及，可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流芳眉眼柔和，“青栩容貌过人，古灵精怪，加之神尊对她有“培育”之恩，小仙曾数次看见她跟在神尊座驾后瞻仰神尊……”
逝川头疼揉揉眉心，“行了，流芳，夸过度了，某人脸皮该厚了。”
几日不见，这流芳拍马屁的功夫愈发见长。
“那日，她变回原身在忘川桥等神尊的座驾，不巧那日神尊去收伏那天泽鲛。
青栩迷迷糊糊睡着了从树上掉落，撞到了天雀神女，神女珍视的冰蚕流光裙被她不慎踩破。
神女是天帝长女，依神女的乖张性子，想也知道，青栩不会有好下场。她修为远在青栩之上，气极下当场将她神元从忘川桥上打回凡尘。”流芳说完轻轻叹息一声。
“不会吧？就为了一条裙子滥用私刑，那天雀也太过顽劣了吧？”不等宿玄开口，逝川率先帮青栩抱不平。
那天雀好歹是天帝的爱女，怎么会为了一件破衣裳不知好歹？
而他所口中谓的破衣裳乃修行万年的百鸟数百年才织出一件辅助提升修为的珍品。
流芳瞧了瞧宿玄的面色，并无异常。
方才继续说：“说来那冰蚕流光裙……是天雀神女生辰，神尊托小神随意去库房选的一件诞辰礼，所以神女格外珍视些。”
这样一听，青栩仙子神元受损似乎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逝川摇摇折扇，看热闹的表情，“啧啧，明显是伺机报复啊！你无形之中的桃花债，最毒妇人心。”
这种好事每次都落到宿玄身上，什么时候自己能遇见良缘。
宿玄一记眼神掠过，成功制止了他嬉笑的神情。
一眨眼，人已消失在原地。
流芳疑虑不解，“神尊刚醒，这是去哪儿？”
逝川端着茶杯，看破一切，悠闲自在，“我猜他是为某人报仇去了。”
凡尘一遭怕是让他动了真心。
就算是神界主在冰坨子面前还得礼让三分。
……
忘川桥头，宿玄白衣飘飞。
他透过水帘结界，看着凡尘的病床上。
那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便是自己一缕神元寄宿者。
画面一转，另一间房，女人绝美的面色白如纸，亦是昏迷不醒。
对上女人苍白面容的的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钻心疼意，额上汗意涌出，再强大的修为在此刻他已经站不住脚。
他记得，他什么都记得！
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在凡间所有的一切。
只是，这凡尘的劫数太苦了些，连他都受不住，何况她呢？
无心之失却被卷入其中。
一道烟雾散开，水帘消失，白色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