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钟，天空已经有了微弱的光明，孙羽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他在夏岚的办公室内，没有开灯，似乎觉得明亮的灯光会打破这种宁静。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看到屋内没有开灯，夏岚在门口站了片刻，在确定孙羽没有睡觉后走了进来。

她坐在孙羽的身边，轻声说：“人应该死了，他的办公桌上有喷射状的血迹，是个用刀的高手，突然出手割破了他的咽喉，尸体不见了，也没有找到枪。”

军火商的隐藏的位置是南郊延梦镇的一片自建房内，没有监控，位置偏僻，周围只有两家人，常年在外打工。

黑金退役的雇佣兵，被人从正面一刀割喉，可见来人也是个高手。枪支又落到了这个人的手里，梦山市潜在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

孙羽不以为然，掏出香烟点燃。

夏岚能感觉到孙羽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她靠在沙发上枕着双臂，看着天花板说：“秦川还在昏迷，他的第二人格应该不会醒来了吧？”

“不会了。”这是来自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的观点，“好的情况是第一人格苏醒，整日活在内疚之中；坏的情况是衍生出第三人格，这个人格胆怯懦弱，活着也是受罪。”

“这样的话，定罪和量刑都很麻烦。”

夏岚这才明白孙羽为什么不肯将一切都告诉秦川，告诉真相和亲手行刑没有任何区别，他相当于亲手毁灭了秦川的第二人格。

“那是法官的事儿，与我无关。”孙羽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显然是在生气，毕竟是夏岚让他将一切都告诉秦川的。

夏岚偷瞄了一眼孙羽，他此刻正叼着烟，如同一座丰碑一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催动着夏岚，她咬着嘴唇将手伸向了孙羽，捏着他的衣角轻轻地扯了扯。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儿，试图用这个简单的动作来博取男友的关注。

“我是在怪我自己。”孙羽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站起身走到窗边，夏岚站到了他的身后。

“我其实可以只告诉秦川前半段，但我总觉得康事良与姜林丽的故事应该是完整的，不该被任何原因分割。”

这一刻，夏岚从孙羽的背影中感到了一种孤独。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公司，天已经亮了，孙羽进了办公室，将窗帘拉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记忆宫殿的某一扇门缓缓打开。

我猜的没错，军火商死了，这就证明在上源县发生的灭门惨案有问题，高健的枪就是从军火商那里买的！

这一点得到了印证的话，整个案子就可以复盘了，以高健是凶手为结论的复盘。

结合夏岚描述的情况和借阅的卷宗，案发当晚有一个很不起眼但却不合常理的事情——高健在村口的烧烤摊喝酒，喝到一半走了。

高健是一个无业游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喝嫖赌，他好色，凭借父亲的关系欺负了不少村里的女人。

已经疯了的王敏荷长相不错，高健应该骚扰过她，可能被高铭发现了，并有过冲突。高铭每天干农活，身强体壮，高健应该打不过他，否则也不会开枪射杀高铭。

案发当晚，高铭应该是离开家了，看到这一幕的高健心生歹意，中途离席去了高铭的家。

高铭家的门没有破坏的痕迹，证明当时高健是敲门进去的。这里有一个佐证，高铭没多久就回家了，说明王贺敏知道高铭会回来，所以她才会不假思索地开了门。

开门之后王贺敏发现是高健，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控制，这中间应该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王贺敏用某种方式刺激到了高健。

也可能惊动了高家其他的人，他拿着菜刀拖着被控制的王贺敏杀了高铭的母亲和孩子。

其实让孙羽起疑的就是这把菜刀！

警方的调查是这把菜刀上有高铭、王敏荷、高铭母亲、高铭孩子四个人的指纹，看似没什么问题，但却缺少了高铭父亲的指纹。

一把家用的菜刀，几乎上是会所有家庭成员的指纹的。之所以没有高铭父亲的指纹，那是因为他不在本地，没有办法制造他的指纹。

后来高铭回家，高健知道不是高铭的对手，果断开枪射杀了高铭。

随后高健将王敏荷带走，在田地里实施了性侵，但却把枪丢了。这也是为什么枪上会只有高健的指纹。

他们还做了一件事，他们既然敢让王敏荷活着，一定通过药物让王敏荷变疯。只是不清楚是在田地里还是在医院里。

现场是被专业处理过的，所有的证据都有可能被伪造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健是如何杀人的，没有人知道。

伪造的最成功的证据就是刀疤脸房间内的血衣，完美符合落刀杀人时造成的血液喷溅。还有就是引导夏岚找到刀疤脸的同城快递。

同顺快递公司！

孙羽在脑海中将这个公司的名字画上了一个红圈。单据肯定是伪造的，快递小哥有嫌疑，但我更偏向于是蒙太奇手法导致的，他这样的小人物不配是那个组织的人，那些人做事隐秘，也不会轻易将自己暴露在警方面前吧？

难道整个快递公司都是他们的？

还有就是刀疤脸当天的表现，按照夏岚说的，警方的布置很低调，可爆炸突然发生。夏岚上楼时刀疤脸已经开始逃窜，显然是他发现了警方。

这里有两种解释。

第一是刀疤脸十分谨慎，发现警方已经锁定他，所以开始了准备好的撤离计划。

另一种，当时有人上楼通知了他，为他准备好了逃离计划，并且在他离开后将血衣放在了他的住处。来人刺激过刀疤脸，让以为警方会击毙他，所以他才会拼命逃离，才会有射杀群众的举动。

而这一切，都是对方算计好的，为的就是让刀疤脸理所应当地死在警方的枪口下。

案子的线索和证据被人特殊处理过，孙羽只能有这么一个笼统的猜想，很多细节他也无法完全确定。

现场痕迹修改、快递单据、珠宝行劫犯的行踪、军火商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王敏荷变疯······

孙羽忽然有些恍惚，会不会是他太神经质了，一切巧合而已，真的会有这么庞大的组织吗？

其实孙羽可以进一步验证这件事，比如这个同顺快递公司，只要一查或许就会有收获。

但他没有，因为那个庞然大物还不知道自己被孙羽察觉到了，孙羽需要等待，需要有足够的证据后再出手。

还不够，还不够啊！

记忆宫殿中的那扇门关上了，随之闭合的还有孙羽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