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伊人，那种期待的感觉，比向他表白时还要强烈。

孙羽知道，这终究是她的心结，在没有为夏远飞报仇之前，她和他一样，永远都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

“虽然我也很想说是，但不好意思，不是他们。”

这句话让夏岚如同坠入冰窖中一般，孙羽不知道的是，在他那天和叶辰提出梦山市有一个那样的组织之后，她几乎翻遍了近些年所有的卷宗。

她找不到他们的影子，她只能恨自己能力不够，恨自己不如孙羽。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类似他们的案子，天知道她有多么的激动，可孙羽却直接粉碎了她的希望。

病房的门打开了，王兰也察觉到了房间内压抑的气氛，她知道刚才夏岚故意支开她，应该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你都开价了，看来你是有把握的，说说吧！”夏岚恢复了常态，微笑着看向孙羽，“看出来什么我们没发现的东西了？”

孙羽没有说话，在手机上敲击了几下，然后从档案袋中拿出一张照片，和手机一起放在床上。

手机上的内容是前几天梦山市的天气预报。

“首先给你们普及一个地理知识，梦山市的土壤结构属于黏土型，寻常的风吹雨打是不可能让土壤表面发生明显变化的。

前两天梦山市有大雨，你们发现尸体也是因为大雨冲开了掩埋尸体的土壤，可你们没有留意天气预报吗？当时是有大风的，而且是北风。

你们发现尸体的地方是梦山南侧的背坡，尸体北侧还有几棵大树遮挡。这种情况下，趁着北风的大雨是不可能跨过这个背坡绕过大树不断冲刷尸体的掩埋处的。”

听到此处，夏岚与王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张照片，照片是发现尸体位置的远景照片，两人的心跳缓缓加速。

“我们假设赵汉卓是激情杀人，他可是名牌大学毕业，该有的脑子总会有的吧？你说他掩埋尸体可不可能只盖上一层薄土呢？

根据你们搜集的信息，孙源的车经过监控后赵汉卓的车在0点03分也经过监控，监控距离发现尸体的地点需要8分钟的路程，距离发现孙羽宝马车需要15分钟的路程。

发现尸体的地方和停车场因为隔了一座山，需要8分钟的路程才能到达。”

孙羽故意顿了顿，让两人消化一下这三个位置之间的距离。

“吴襄收到孙源微信的时间是1点57分，以孙源日常应酬的状态，酒量应该可以，醒酒能力也不会太差。到那个时候他大概率已经有了一些意识，是不可能让人动他的手机的。

相信你们也认同这是凶手在孙源死后用他的手机发的。验尸报告很明显，一击毙命，所以凶手杀死孙源只需要短短的几秒钟。”

点上一支烟，孙羽抽了两口，他能看出来眼前的两人已经渐渐意识到了问题。

“我们就用最长的时间来计算，第一现场在停车场附近。加上搬运尸体的时间，赵汉卓在0点40分左右就可以到达埋尸处。

我有留意到挖掘尸体时候的照片，土壤内的一些植物和石块有些切口很平，足以见得赵汉卓是有工具挖坑的。

那么，从0点40分左右到他有闲心用孙源的手机发送假的消息，赵汉卓就挖了这么浅的一个坑吗？”

“这还是按照第一案发现场在停车场，如果是在埋尸地点，赵汉卓的时间更加充足。

第一次杀人的恐慌，对法律的忌惮，他一定会挖一个很深的坑！那么，逆风切有遮挡物，大雨真的能将尸体上的土壤冲开吗？”

孙羽没有再说下去，可他的声音却在夏岚和王兰的脑海中响起——所以，土壤被冲开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提前动过掩埋尸体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王兰当面听孙羽对案子的分析。

档案袋中的资料很多，孙羽刚才都是一目十行看完的，可每一个时间点他都没有说错，单单是这过目不忘的能力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这，就是孙羽吗？

夏岚完全没有注意到，王兰的目光之中已经是满满的崇拜。

“那接下来，怎么查？”

孙羽的手指落在了孙源个人信息的那张纸上，指尖正对着蒋丽的名字，“从目前的线索看，暴露孙源死亡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她。”

······

夏岚的车上，孙羽毫不避讳地抽着烟，坐在后座的王兰拿出自己的袖珍笔记本记录着刚才孙羽关于案子的推理。

瞥了眼后视镜，孙羽笑了笑，“她不是技侦吗？怎么跟着你出现场了？”

夏岚也看了眼后视镜，王兰已经收回了笔记本，有些腼腆地看着孙羽的后脑勺。

“我也一直没时间问，王兰，你虽然主攻的是网络，但我感觉你其他专业应该也不错，昨天蒋丽的微表情捕捉得很到位。”

王兰无奈地挤出一丝笑容，“这两年，警队的竞争压力很大，想要进刑警队，标准更加苛刻。我发现很多刑警队在网络这方面都比较薄弱，想着凭这个至少能进个分局的刑警队。”

“只是没想到，连个分局的刑警队都没进去，退而求其次，只能当个派出所民警了。”孙羽接着王兰的话说了下去。

说着，孙羽扭头看向王兰，“你家里那么缺钱，凭你在网络上的技术，随便找个网络公司都能拿到不低的工资，为什么还要当警察呢？”

王兰的双眼渐渐睁大，不仅仅是在刑警队，即便是在派出所，因为自尊心作祟，她都极力隐藏她家里很穷的情况。

可孙羽是怎么发现的呢？

孙羽还在看着王兰，他似乎看出了王兰的困惑，伸出手，指了指王兰脚上的运动鞋。

王兰如同被电击了一般，迅速将自己的脚缩起来，红着脸看向一边。

勤俭持家，是王兰从小因为家境养成的习惯，她平时很爱惜衣服和鞋子，清洗时极其细致，因为她觉得，只要能洗干净，那就和新的一样。

这双鞋子已经陪伴了她半年多了，之前曾经开胶过，因为不舍得换新鞋子，她按照原来的纹路重新缝补了一下。

若不是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鞋子有被缝补过。

从进病房到出来，王兰可以确定孙羽绝对没有仔细打量过她，可为什么他能发现呢？

“因为我从小就想当一个刑警。”这个时候，转移话题才是最好的选择。

孙羽转身坐正，看向窗外，嘴角浮现起一种带着回忆的笑容，“信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