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栖发现鹿谦行对自己的感情很复杂,他既害怕自己,又想要害自己。
他上一次遇到对他这么纠结的人物,还是明知道他不会上当,还要坚持用话术和他聊天的电信诈骗犯。
鹿谦行还想要放狠话,但是鹿栖这边还有秦诸、季青临两个帮手,他现在一个人跑过来,心有余悸,于是在说了几句话后,悻悻然地跑了。
“那是谁啊?”秦诸有点不爽。
“我叔叔。”鹿栖目送鹿谦行远去的身影。
秦诸:“……”还好刚才没有立刻骂人。
三人之间沉默了一会。
秦诸忍不住问:“亲生的?”
鹿栖答:“目前没有听说我的爷爷奶奶有出轨的行为。”
听出鹿栖对他口中的叔叔没有太多的亲昵意思,秦诸安心地说起他的坏话:“那个小子,看起来有点欠揍。”
鹿栖阴沉地说:“你把他打死了,我也不会阻挡你的。”
秦诸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庆幸自己小学的时候,思想品德课学得不错,他一口回拒了鹿栖的提议:“算了。”
在这个游戏里面,确实有不少人在这里面杀人,有的是因为在游戏里面积怨,有的是因为发现了在现实世界里面的仇人,也有单纯的杀戮狂。秦诸反复提醒自己,他千万不能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他承认,人的道德是在后天之上被强加的,但是这一些规定形成了现在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仗着这里不是现实,大开杀戒,那么,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自己不知道的怪物。
秦诸有自知之明,他没有抵御另一个我的意志力。
“你们现在这里,我要离开了。”季青临说。
“你去哪里?”鹿栖皱眉。
“工作。”季青临敲了敲自己胸口上的铭牌。
鹿栖没有问题了。
季青临转身离开。
在他走的时候,鹿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他看得专心致志,似乎要从灰色的眼眸中冒出一簇火焰。
“你怎么了?”秦诸看不太懂鹿栖变现出现的复杂情感,他如是猜测,“你爱上他了?”
任何人喜欢上季青临都正常,任何人没有喜欢上季青临也是正常。
鹿栖没有反驳秦诸。
秦诸鼓掌恭喜他们。
“说起来,什么是喜欢?”鹿栖提出一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季青临走得远了,准备转弯离开这一栋建筑物。当他要走的时候,回头望这边看了一下。前段时间,季青临简单粗暴地把自己的头发剪短了,很短,大概是到脖子的长度。因为脖子到肩膀的弧度,他的头发微微往外翘。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照耀着他美丽的脸庞,将他融化在光晕里面。
对上鹿栖的眼睛,季青临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下蕴藏着浪潮汹涌的可怕真相。
紧接着,随着他的转身而消失。
“我看你,就很喜欢他。”秦诸随意说着。
鹿栖一愣,然后猛地回头。
秦诸被瞪了。
秦诸心虚地笑了笑,他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鹿栖若有所思地转过头。
秦诸表示:“如果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你可以提出来。”尽管秦诸觉得,自己好像也就说了一句话。如果那句话不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有说对了,才会让人不禁思考。
“秦诸。”鹿栖突然喊他。
“到!”秦诸觉得鹿栖身上的气势有时候太瘆人了,虽然从组织的角度上讲,他才是上一层阶级的人,但是他拿鹿栖完全没有办法。听说鹿栖现在在游戏中的胜率是百分百,这个战绩比他厉害太多了。
“你还记得三年前在穆乐市发生的一场严重事故吗?”鹿栖问。
三年前,穆乐市,事故。
秦诸听到这三个关键词,迅速响起了当年那一场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故。
“你是说,因为公交车上,一位乘客因为在车上往窗外抛掷铁钉,和司机起冲突,随后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和车上的乘客吵起来。与此同时,一辆重型货车沿着公交车的路线驶来,铁定刺破轮胎,失衡撞上公交车,一车上的人因此全部死亡。”
自从这个事故后,全国对现有的公交车进行了改造,所有的窗口都不能随便打开。以及,车辆行驶时往外抛物的惩罚变得严重了。
这件事情在网上发酵,引起了强烈的讨论,全国人民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
秦诸抱着手臂,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件事情?”
“没有。”鹿栖合上眼睛,“我只是想要确认我自己是在正确的时间……不,我只是想要确认我在大部分人的时间里。”
秦诸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鹿栖觉得有点疲惫,他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去。
他想要在这个副本里面揭晓一个他早就在怀疑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秦诸好奇。
“我在等待。”鹿栖说。
等待夜晚的到来。
秦诸叹气:“我们可不能这样,在游戏里面,时间是很宝贵的,我们应该在在季青临夜汇合之前,先去打探消息、收集线索。”
如果你想要停留在原地,起码也要奔跑起来,因为世界的一直在网上、往前。
鹿栖认命地站了起来。
天色很快就晚了。
这里的医生都戴着口罩,所以基本上都看不出脸。
从会议上散会后,季青临双手叉腰,慢慢走在走廊上。
走廊又长又直,头顶的灯虽然明亮,但是只直直往下照,没有办法触及两边的黑暗。这一个会议非常诡异,但是诡异之处,只有开会的人可以感觉得到。
对于季青临来说,谜底基本上就是放到了他的面前。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季青临走在路上,突然之间一位同样是医生身份的玩家出现在走廊的最前面,他戴着口罩,掩藏自己答的真实身份,眼神阴沉地看着季青临。
这是杀人魔的眼神。
在这个游戏中,多的是变成人形怪物的玩家。
季青临继续朝他走过去。
“我应该已经杀死了你。”那人幽幽地说道。
季青临停下了脚步。
“你记得吗?雨天的荒山上,你从山上滚下来,然后被我用刀子刺死。”
“噢。”季青临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我是这个城市正义的守护者。”玩家的脑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歪着,双眼紧盯着季青临,“我要铲除邪恶。你就是邪恶,我亲眼看见你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你是人性扭曲的怪物,所以我要杀死你。我就像是医生,治疗城市的害虫。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你还活着?”
季青临戴好口罩,冷漠地说:“你认错人了,死了的人怎么会复活。”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他的身上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季青临闭上眼睛。
他在等季青临的回答。
“我说谎了。”季青临说,“我一直看着死了复活的人反复在我的面前晃荡。”
自诩为城市守护者的人笑了,他说:“那我会再来找你,再一次杀死你。”
“游戏里吗?”季青临朝他走过去。
“哪里都是。”
还没有等季青临理解哪里都是的意思,枪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响了。
季青临的胸膛开花,因为冲击,他迎面倒下。
那人静候着。
季青临到在地板上,仰望着天花板。
如果鹿栖在的话,就可以阅读到他的生命值变化。
【季青临生命值10000】
【季青临生命值9999】
杀手送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杀不死的人。
他才那么想着,原本躺在地板上的季青临一下子立立起来。他胸口上的伤口不见了,他冰冷地看着杀手,然后继续刚才的动作,一步步走向杀手。
季青临的步伐沉重,手腕在活动着,似乎在找寻什么武器。
凶手狞笑,他毫不在意,举起□□,再一次朝季青临开枪。
说起来,季青临本身的技能并不多,他的能力说起来只有两样,一是可以打出超强攻击力的噬神者,二是由游戏赐予他的能力,杀人夺宝。
面对一个攻击他的人,他要么快速地杀死他,要么只能和他一起消耗自己的生命,直到那个人感觉到害怕,自己逃走为止。
杀手一边攻击他,一边迎来季青临的靠近。
季青临抱住了他的后背。
杀手一愣。
他有一种被仁慈宽容的父抱住的错觉。
“再会,也许在千亿年之后。”季青临说着,手里出现了噬神者。
刀身太长,季青临拿着刀,从侧身砍杀了他。
入夜了的精神病院,群魔乱舞。
他们的房间就像是牢房,一间并着一间,将每个人都隔离开来,门口有一个通风口,打开以后,可以和隔壁的人交流。
季青临迟到了。
鹿栖和秦诸两个人只好闲聊。
秦诸问:“为什么这里的房间是单独的?是因为害怕我们跑出去伤害别人吗?”
“不是。”回答秦诸的不是鹿栖,而是隔壁的npc,“是为了防止别人伤害我们。”
秦诸一头雾水。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npc如是说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繁杂,听起来有一对人。可以在这个时候成帮结派地在外面行走的,只有医生和护士了。
他们的眼睛拼命往旁边转。
脚步声在往他们靠近。
当鹿栖和秦诸看到面前出现的护士后,皆被吓了一跳。
那些护士们聚集在一起,用一种提线木偶的姿势,他们的手肘被吊起来,小手臂垂下,摇摆不定。他们的脑袋歪着,眼神呆滞,踏着僵硬的步伐,在往这边靠近。
“哇!”新进来的玩家大惊失色。
听到了声音,原本前进的护士们,齐齐转头,看着趴在通风口上的人。
玩家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犹如定格动画一般,头上的灯明灭闪烁,黑暗的时候,护士待在原地,灯亮的时候,他们全部动了,一步步朝那一位玩家靠近。
“这是什么鬼啊!”那一位玩家的精神值齐刷刷地往下掉。
他的问题,也正是鹿栖的问题。
宇宙图书馆不像往常,一下子就汇报面前异种的身份。
注意到那位玩家尖叫声的其余玩家只能静观其变。
灯泡灭了。
灯泡亮了。
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在一步步靠近玩家。
“嘚啷!”他们贴在门上了,放大的脸从下面的排风口,望进去。
那一位玩家早就魂飞魄散,他滚到了离门最远的墙壁上,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的怪物。
突然,他房间的灯泡也开始闪烁。
灯一亮一暗。
玩家吓死了,他想要关上灯,可惜的是,病人没有控制房间灯灯权利。
幸好,门隔在他们之间。
玩家松了一口气,他让自己不要害怕。
灯突然灭了长达五秒的时间。
玩家的心提到了喉咙。
他感觉他的面前,似乎有呼吸的气息。
冰冷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
玩家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灯就亮了。
一张放大扭曲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周围,许多狞笑着的脸对着他。
“啊啊啊啊啊!”
【精神值0】
他疯了。
那一位玩家离鹿栖他们有一定的距离。
npc好心提醒他们:“当他们靠近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吵闹,最重要的是,不要离开我吗的房间。只要我们乖乖的,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了……”
“吱。”
npc的警告话语还没有说完,鹿栖和秦诸面前的门突然敞开了。
季青临站在他们的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迟到了。”
秦诸:“!!!”
大哥!你来的未免也太不是时候了。
吓疯一位玩家后,那些护士听到了不远处的开门声。
灯光明灭之间,他们从那个房间跑出来,瞄准了秦诸、鹿栖和季青临。
秦诸建议:“我们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锁好门吧。”
“没有用的。”npc同情他们,“如果一开始安安分分的,他们不会瞄准你们。但是现在他们看到你们了,他们就会处理你们。”
这是npc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紧接着,为了不让自己受牵连,他立刻住口,然后滚远了。
鹿栖和秦诸连忙从病房里面跑出来。
护士在朝他们靠近了。
他们是护士,任务就是看管好病人。
意图逃跑的病人,必须要惩罚。